來,他不敢抬頭看上一眼,也不敢掙扎,只任由那個惡少拖著自己,踉踉蹌蹌的往前走。
落葵低眉順眼的跟在後頭,活脫是個聽話的丫鬟模樣,當真沒有被人看穿了身份,只不過被眾多或鄙夷,或羨慕的眸光看了個遍。她頗有些感慨,這樓中大半的修仙者都認得江蘺,即便不認得,也聽說過他的大名,這下可算是開了眼界,坐實了他江湖第一紈絝子弟的名號。
這麼一折騰,外頭的集市竟已經閉了市,樓內熱鬧喧天,可閉市了的樓外卻是另一番天地,靜悄悄的,沒有人聲,只餘下些沒來得及收拾的垃圾。
此地位於潯陽城最偏僻的城西,除了那四座香豔的小樓外,荒地裡還空著一些宅院,荒廢已久。
江蘺拖著京墨,尋到一處不起眼廢宅子中,把他隨手往地上重重一扔,隨後翻出個燭臺,上頭積了厚厚一層又油又膩的灰,好在燈座中還戳著半個蠟燭頭。
落葵引燃蠟燭,影影綽綽照亮屋內一角。
京墨癱在地上,始終不敢抬頭看那一男一女的模樣。
落葵站在光亮的邊緣,半明半暗的臉上,神情複雜,耳畔蜿蜒的疤痕,也多了幾許猙獰。
她無意識的摸了摸那疤痕,似乎有些疼,瀰漫到心間,舊事如風狂卷,恨也如影隨行,若非因他當日背棄諾言,自己又怎會引火**,走到今日。
可即便這般怨恨,她也無法怒罵出口,原來,傷到最深處是沉默無言,她與他終是再無半句話可說了。
江蘺回頭望著落葵,她平靜淡然而立,分明沒有半分悲慟神情,沒有落下一滴淚,但他知道,她是委屈的,是痛徹心扉的。
京墨始終不敢抬頭,畏縮在角落裡,夜風襲身,他狠狠打了個寒噤。
江蘺輕咳了一聲,打破寂靜,正欲開口,不想落葵冷清的聲音,搶先傳來。
“京墨。”落葵心頭一陣恍惚,神情斂的平靜而淡然,卻唯有她自己知道,那恍惚始終縈繞心間:“別來無恙。”
這一聲京墨,如同驚雷,在京墨心上炸開,炸得他再度狠狠抖了一下,抬頭相望,於黑暗中看清了那一男一女的模樣。
男的,他不認得,可女的,他卻格外熟悉,京墨震驚的望著二人,唇邊囁嚅,他難以相信,試探了一句:“阿,阿葵,是你麼,阿葵。”
落葵眸光微動,神情淡漠:“是我。”
京墨乍喜,連滾帶爬的奔到落葵腳邊兒,素白的袍子滾了一身的灰塵,伸手去抓她的腿,驚慌失措的喊道:“阿葵,你救救我,阿葵,不是我做的,你救救我,救救我。”
江蘺見勢不妙,指尖衝著京墨的手一劃,劍風犀利,劃破了他的手。
血頓時漫了出來,京墨慘叫一聲,驚恐的畏縮到旁邊,這才想起屋裡還有一個男子,與落葵極親密的模樣,他滿腹狐疑,猜不透落葵與這男子的關係,卻不敢再擅動,只一味的落淚哭嚎:“阿葵,阿葵,你救救我,救救我。”
落葵抿著唇角,冷言相問:“若想活命,你就老實回答我,這些日子,你都跟著曲蓮麼。”
京墨連連點頭,急切開口:“是,是,我一直都跟著她,是她帶我來這裡的。”
落葵眸光平靜,言語淡然:“你可知,她現在為誰效力。”
京墨連連搖頭,神情慌亂,說出的話也顛三倒四:“我,我不知道,她不跟我說,阿葵,我錯了,阿葵,我真的不知道。”
燭火搖曳了一下,影影綽綽變得詭異莫測。
落葵心知是問不出甚麼來了,與江蘺對視一眼,言語狠厲,夾帶著血腥氣:“若你還想活著,就把嘴閉緊,若今夜你見到我之事洩露出去半分,定會死無全屍。”
為了活命,京墨顧不得自身尊嚴,咚咚咚磕頭磕個不停,淚撲簌簌的砸進灰塵裡:“我不會說的,我甚麼都不說,甚麼都不知道。”他仰起頭,臉色慘白毫無半分血色,驚慌失措的望著落葵,他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真是嚇得只差發誓詛咒了:“阿葵,我,我錯了,我錯了,你饒了我罷,放過我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