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間慢吞吞流逝,李琛已經看不清尉詡的表情,長官微微低頭,整張臉都在帽簷陰影裡。李琛悄悄後退,想象決策官在陰影裡的表情。
大概跟妖怪差不多?
尉詡站了五分鐘,突然動彈了一下,像裝死的負鼠脫險復甦,試探地邁出一步,剋制住腿麻的痛苦,他開始默默地,不引人注意地,悄悄穿過兩百米長的中央棧橋,走向出口。所有人突然對手頭的業務產生了濃烈興趣,專心致志目不斜視地做手頭的活兒,恨不得專注成鬥雞眼。在這詭異沉默的氣氛裡,沒有人敢抬頭看尉詡,怕被當做目擊者滅口;連擰螺絲都不敢弄出聲音,怕被總決策官遷怒;尉詡在無數人的餘光注視下試圖低調離開,但是這配合得過頭的死寂彷彿在昭告天下:
決策官大人,剛才發生什麼了?我們什麼都沒看見啊。你啥時候離開的?我們幾乎沒發覺啊。您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離去吧,我們都是瞎子聾子,您開心就好。
在這欲蓋彌彰的靜寂裡,尉詡的腳步聲尖銳刺耳,昭然若揭。然而尉詡意識到了,所以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輕,雖然步伐威嚴穩重,但是他的皮鞋落在鋼化棧橋上竟然落地無聲,可見在那身威武飄揚的斗篷下,他拼盡全力祭出芭蕾舞的功夫來施展輕功,竟能不動聲色地躡手躡腳。
面子。人之所以活的累,都因為要面子。尉詡大步流星穿過兩百米棧橋的時候,皮鞋裡把腳踮得只有腳掌觸地,大步無聲宛如草上飛,這種上半身挾裹巍峨雄壯的泰山之勢卻雙腳飄飄像氣墊船的功夫,能讓芭蕾舞裡的天鵝自愧不如。
都是為了面子。尉詡這麼走路,腳比穿高跟鞋還疼。
所以總的來說,尉詡千里迢迢試圖調教黎塞留,但是終究一言未發,默默地橫穿了一次棧橋,達到了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的效果。最後輕飄飄的去,正如他輕飄飄的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尉詡如果寫日記,那麼這一頁紙必定是溼透的。
萬幸他已經成年,不會被悲傷鐫刻下人格陰影。
沒人知道尉詡孑然孤立在棧橋上的心路歷程,也許會有人忍不住唱起“愛上一個不回家的人,等待一扇不開啟的門”,但是李琛知道,你們根本不知道尉詡傷得有多深,傷得多徹底,傷得多狼狽,你不懂你不懂。
在目擊者的腦海裡,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一根筆挺的蠟燭,在漫長又尷尬的五分鐘裡燭淚橫流,漸漸燃燒成一灘滿目疙瘩的老樹根的情景。這根蠟燭就是尉詡。
82 一定要堅持馬克思主義唯物論
而莊言和黎塞留不知道他倆已經傷透了尉詡的心,還在走廊裡吵得雞飛狗跳:
“誰要跟你下棋啊,我不會!”莊言斬釘截鐵地說完,擰頭瞧了眼vv,馬上義正詞嚴地補一句:“要下棋我也和vv下,我不跟你玩!”
黎塞留第一次跟男人搭訕竟然被厚顏無恥地拒絕,讓她覺得人生頓時不美滿了,細眉輕蹙,薄嗔慍怒,扶刀垂手跟他並肩而行:“這是天使的旨意,我不是徵求你的同意,我只是告訴你。”
vv不能看黎塞留的高冷樣兒,瞧一眼就氣不打一處來。她很想擠到莊言和黎塞留中間去,分開這兩人,單挑黎塞留,但是她機智地目測了一下黎塞留的身高,發現這妞身材高挑頎長,三尺半的戰刀低懸在腰後,竟然刮不著地,可見這女人有雙人神共憤的美腿,上帝的偏心可見一斑。而且黎塞留軍姿颯爽,自然而然地挺胸抻腰,細腰有蒼松之骨,前胸還波濤澎湃,vv簡直咬牙恨恨不願意瞅。
還是讓個子高的莊言站中間好。
但是vv依舊會牙尖嘴利地炮火支援:“喂,耍流氓差不多得了啊!那些寬宏大量的人類估計會把你當天主聖女供著,莊言可不吃這一套!”說完輕輕搖莊言的胳膊:“你告訴他,你信的那些什麼救苦救難亂七八糟的菩薩放話出來,不許你勾結天主教高層職員,更不許你跟高層職員的小蜜下棋。說!”最後一個字心急火燎地露出本來面目,惡狠狠起來。
莊言糾正:“是救苦救難大慈大悲白衣觀世音菩薩!怎麼就記不住?”
黎塞留被戳著心肝,睜大眼睛,張嘴驚怒道:“異教徒,說話小心點!我沒有審判你是因為我怕坐牢,不代表你可以無法無天的詆譭我的信仰!還有!”
黎塞留漲紅臉憤怒地糾正:“誰告訴你米迦勒大人是男人?你才做小蜜!你不可以隨便汙衊人家!還有!”
vv自己也信一點兒天主,是個渾水摸魚的教徒,卻被黎姐連綿不斷的“還有!”嗆得插不進話。
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