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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楚兮覺得她其實一直都沒睡,因為如果真的睡過去了,她就該忘了疼了,可是她的腿疼,十分鮮明的感覺,一直刺激著她的感官意識,時時刻刻都讓她清楚的感受到這一點。
當天晚上她從嶽青陽那裡出來,因為他那裡離著後門的距離不遠,她走過去的時候還沒什麼太明顯的感覺,但是在西大街附近來回溜達了一會兒就開始覺得雙腿沉重,隱隱的還伴著些微刺痛的感覺。
她的這雙腿,平時只要多走幾步路,就一定會痛,但也不算是特別嚴重,最起碼是在她能夠忍受的範圍之內,再加上當時她也擔心街上會有端木暘的餘孽未清或是宋家的人趁火打劫,精神高度戒備緊張,注意力全不在腿上,便也沒覺得怎樣,卻不曾想,在終於等到端木岐找過去的時候,心裡緊繃著的那根弦驟然一鬆,她的意識就突然被一種陌生的感覺完全擊潰了。
腿上疼的利害,她不知道萬蟲噬咬是什麼滋味,但她此刻的真實感覺就像是有無數的鋼針戳下來,不是由外而內,而是從內裡刺透了骨髓,穿透骨骼再紮在皮肉上,說是刺痛,卻更像是被人動了重刑一樣。
痛!是真的很痛!
有人會說痛到了極致就會麻木的失去知覺,可她就是能夠清清楚楚的感覺到。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不知道身邊是不是有什麼人,就只是鮮明而清晰的體會著這種放佛是行走於地獄烈火之中一樣的感覺。
宋楚兮覺得這種感覺很神奇,似乎是有那麼很長的一段時間,他會暫時的淡忘一切,就只能感覺到這種錐心刺骨的痛,然後便像是經歷了一場奇特的夢境,當那刺痛的感覺逐漸消散平復的時候,她的思維和意識才緩緩的迴歸,一點一點的慢慢回味了很多東西很多的感覺,有些是屬於前世的廖容紗的,也有是屬於今生的宋楚兮的……
耳朵裡能夠聽到麻雀嘰嘰喳喳的叫聲,時而模糊,時而清晰,鼻息間充斥著一種她不是很喜歡的十分濃烈的藥味,然後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說話,“她的體質本就特殊,由內熱到寒毒,這麼來回折騰一回,就是正常人也沒幾個受得住的,更別說是個小女娃娃了。”
這人在說誰?說她麼?宋楚兮的心裡起了瞬間的疑惑。
然後,她就又聽到一個自己無比熟悉的聲音,“看她的臉色好多了,現在應該沒什麼大礙了吧?”
端木岐的聲音,只是語調聽起來有些古怪和陌生。
“沒事了,目前的這個狀況,我還能把握,不過五年之後……就難說了……”陌生的聲音道。
端木岐沒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那個陌生的聲音又再傳來,“藥方青陽已經送去廚房讓藥童照著煎藥了,我就先走了。以後你多看著她點兒,雖然一次兩次的不至於要命,但是她的身體底子不好,還是少折騰。”
“嗯!”端木岐應了聲,“我送師叔出去!”
兩個人的腳步聲,一前一後的走遠了。
宋楚兮緩緩睜開眼睛,入眼的是一間樸素無華的竹屋,屋子裡的一應桌椅擺設全都是竹子做的,雖然簡陋,但卻打掃的一塵不染。
她轉著眼珠子四下裡看了看,又在被子底下摸了摸自己的小腿,觸手還有知覺,不會覺得痛了,但那感覺卻像是走了好長好長的一段路,雙腿十分的沉重和疲憊。
這也就是說她的腿沒有因此廢掉。
宋楚兮突然就覺得慶幸,撐著身子坐起來。
手邊就是一扇窗戶,她抬手推開,入眼外面卻居然銀裝素裹,已經是一片白雪皚皚籠罩的雪景了。
宋楚兮本來也沒覺得怎樣,這個時候想著自己可能是睡了無比冗長的一覺,就莫名開始覺得疲憊,頭重腳輕。
雪地裡,一名黑袍男子的背影踽踽獨行,已經走出去很遠。
這竹屋前面,端木岐一直站在雪地裡目送,而他的腳邊,她的兩個丫頭都一動不動直挺挺的跪在那裡,應該是跪了很長的時間,膝蓋都陷入了厚厚的積雪裡。
宋楚兮抿著唇角想了想,雖然之前聽到端木岐兩人的談話聲覺得有些不真實,但這一刻幾乎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和那個離開的男人之間的對話。
他們說五年?是什麼意思?是說後面她就只有五年可以活了嗎?
許是因為死過一次的原因,宋楚兮對這段意外偷聽來的對話的反應並不強烈,只是搜腸刮肚的不斷思索。
那人不過就是個醫術略高明的大夫吧?憑什麼斷人生死?
不過嶽青陽好像說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