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殿。
大紅布幔裝飾殿堂,百官從列,天子高坐。
那一對新人緩緩而來,乃是今日最為耀眼的存在。
紅繩系定,白頭永偕。
在這祝福與羨慕之中,一襲嫁衣,紅衣如火,景瓶兒走上了這大殿之中。
眾人只知燕國翁主容貌驚世,梁侯世子文武雙全,乃是天作之合。誰也沒有注意到,那佳人一步一步走進殿中,眸光也一點一點地變得暗淡。
能夠察覺的只有桓玢,他從來沒體味過如今這種感覺,也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麼卑微。
景瓶兒妝容極美,朱釵直插雲鬢,恍如天人。看著她眸中目光失去光澤,桓玢心中反而有一絲的快意。
一切本都井然有序的進行著,天子會為這對璧人主持婚事,在三公九卿之前,宣示梁燕兩國穩固的關係。
可隨著那響徹皇宮的號音,一切都變了。
桓武從旁站了起來,走到了大殿中央。殿外,一名校尉急匆匆地跑了進來,連摔了三個跟頭,才跑到桓武面前。
“發生什麼事情?”
“楊羨和楊純殺進來了,請主公暫避。”
桓武一腳踢開了那個校尉,大吼了一聲。
“就兩個人,就讓我暫避?這裡是神都,不是他楊羨的弦城!”
桓武的吼音響徹朝堂,整個人猶如一隻暴怒的巨獸,毛髮皆張。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桓武的憤怒,也驚異於楊羨的膽量。
這朝堂之上,袞袞諸公,一時俱靜,卻是心思各異。
看笑話的有,沉思的有,不知所錯的有,恐懼的也有。
桓武諸子,梁侯諸將開始集結,跪伏在了他的面前。
“主公,今日若讓楊羨上了這含章殿,我等還有何顏面?請主公下令,我等這就去斬殺楊羨!”
這一干將領此刻都還穿著朝服,連甲都沒有披,兵器都未帶。
“都退開!”
“主公!”
諸將還欲再請命,卻被桓武以嚴厲的目光給逼退。他很清楚這些將領的實力,可以清楚楊純的手段。
桓武依舊是桓武,便是心中憤怒至極,可是理智依舊在。
“汝等各回軍營,統帥大軍。楊羨既然敢來,今日斷不能讓他生離。”
“末將遵命!”
一干將領應命起身,湧出門外,拿起了佩劍,從走廊外經側門離開含章殿。
殿中寂靜異常,桓武忽然覺得有些不對。他轉頭看向了皇座之上的天子,閉目依舊。又看了蘇哲、常虞兩眼,他們也是面無表情。
明明是在自己的地盤,明明他只要一聲令下,神都周圍二十多萬大軍立刻便會趕到,可他看著這滿殿的臣子,忽然感到所有的事情都偏離了軌道。
含章殿外。
大軍重重,層層而列。
楊純在前,雙手微張。他便這樣緩緩向前走著,視這廣場之上萬兵士,猶如無物。
楊純根本不用做什麼,鏖戰良久,身上連點血絲也沒有沾上。
無一人敢上前,也無一人敢阻擋他的步伐。膽氣已失,只會畏縮不前。
前域已清,楊羨在後,冠冕未斜,髮髻未亂,一身袍服嶄新依舊,寬大的袖子在風中搖曳。
楊羨從始至終,都沒有停下步伐。而楊純,也沒有讓他停下步伐。
“楊純!”
方雨亭手握青燈,走到了大軍之前。
以一人之身,攔在了楊純的面前。也是第一次,楊羨停止了步伐。
方雨亭的身後,數十名神機衛漸漸從兵士之中脫穎而出。
楊純一笑,說道:“袁守成手下那幾個小崽子,倒是沒有想到,還是你最有出息。看你一身修為,成就大宗師怕也在十年之上了。”
“楊純,你我並無舊誼,卻有滔天之恨。今日你與楊羨闖宮,就應該知道後果。”
楊羨緩步上前,楊純退居身後。
“我乃大周之臣,拜的是天子,進的是夏氏的宮殿。方雨亭,你乃是桓武私臣,又有什麼資格擋在我面前?”
方雨亭一時靜默,竟無言以對。
“別跟這小子廢話,我們一起上。這足有十位大宗師,今日便要讓楊純老賊和楊羨小兒喪命於此。”
淳于無通大喝一聲,搶先一步邁了出來。並非淳于無通莽撞,他成就大宗師這麼多年,心中還有一道結需要解開。
那便是對於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