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水大營。
“啟稟上將軍,我軍前寨受蜀軍猛攻,榮燦將軍請上將軍速發援兵。”
“啟稟上將軍,我軍側翼受靳信襲擊,孫虎將軍請上將軍速發援兵。”
“啟稟上將軍,三萬蜀軍沿著七水而上,一夜之間,連破我軍十二處大寨。請將軍速速定奪。”
......
軍情如火,羽騎飛馳。一夜之間,彷彿什麼都變了。各處有警,各寨求援。
桓彪雙手負後,一言不發。桓玢則站在一旁,也是眉頭緊皺。
便在半月之前,蜀軍還是緊守寨門,閉而不出。可是現在,居然主動反攻,而且是以絕對劣勢的兵力進行反攻。
蜀軍打得比梁軍還要蠻橫,這還是那個小心謹慎的蜀軍將領楊平麼?
桓玢的心裡有著疑惑,可便是這樣,他仍舊沒有出聲。桓玢清楚,桓彪在忖度,也在思考對策。
營帳門緩緩被掀開,隨著一人走入,桓彪的臉色終於舒展開來。
“怎麼樣?”
桓彪乃是二十萬梁軍統帥,平時一舉一動都十分穩重,可是此時,桓玢居然聽他的語氣之中聽出了三分急切。
來者乃是桓彪的副將王動,掌管著桓彪本部下轄的一支精銳探校。
“如將軍所料,蜀軍換帥了!”
王動還沒有說完,桓彪便急切地問道:“是不是楊純?”
桓玢從小便待在桓彪軍中,與他相處了很長的時間,他還從來沒有見到過桓彪這個樣子。
“不是!楊羨派的人乃是折衝軍統帥楊安。”
不知為何,桓玢有些覺得,桓彪聽聞這個訊息之後,反而有些輕鬆。
“拿圖來!”
王動從一旁的漆筒中拿出了一張地圖,攤在了桓彪的身後的桌案上。
三人圍攏桌案,卻聽得桓彪說道:“蜀軍連番猛攻,究竟是為了什麼?”
面對的人不是楊純,可桓彪內心卻沒有絲毫懈怠。來的雖不是楊純,可一夜之間,能夠使蜀軍天翻地覆,這樣的將領,桓彪一點也不敢小覷,甚至心中還有一絲畏懼。
桓彪在軍圖上描繪著蜀軍的進軍路線,分析蜀軍的兵力佈置,從而推測著楊安的意圖。在戰場之上,情報從來都是第一位的。
桓彪久經戰陣,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是他推演到最後,卻是得到了一個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結果。
桓玢和王動各處一旁,卻聽得桓彪喃喃一語。
“這個叫楊安的小子想要在三石原與我軍決戰麼?”
楊安想以不到十萬的兵力正面與二十餘萬梁軍決戰?無論這個結果有多麼不可思議,可蜀軍進攻意圖已經很直白了。
除了這個看似詭異的答案,桓彪想不到任何一個理由,蜀軍會如此做?
楊安與其說是在進攻,不如說是在邀戰。
“將軍,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王動看了一眼桓玢,卻見得他也是閉口不言。桓彪的雙手握著桌案邊緣,緊緊的握著,整個身軀猶如一尊雕像一般,似乎在做著一個艱難的決定。
久之,這營帳之中迴盪著一陣笑音。
“老的目中無人,小的也是有樣學樣。既然你要決戰,我難道還怕你不成。”桓彪半伏在桌案上,身體傾斜,“傳令下去,我軍各線部隊回守,五日之後,全部集結於三石原北部高地,準備與蜀軍決戰。”
“末將遵命!”
落鷹山。
天色晦暗,草木蕭蕭。這本是生機茂密的時節,卻因為這遍染血色的戰場,變得生機不存,遍染死意。
自從那日進攻蜀軍大營之後,已經過了整整五日。這五日之中,梁軍的糧草已經完全斷絕。而桓有濟的身邊,除了他一干親信。剩下的,逃的逃,死的死。
這落鷹山上的六千蜀軍並沒有能力追剿兩萬梁軍。可是以他們的力量,要追擊桓有濟一人,卻是綽綽有餘。
身邊羽箭飛馳,不斷有人倒落。桓有濟捂著自己的胸口,臉色如蠟一般白,整個人的身軀彷彿縮小了一圈。
他受了傷,很重的傷。那伐魂的兇意貫徹神魂,若是在平時,桓有濟還有機會調息療傷。可是在這戰場之上,桓有濟連日奔走,沒有一刻停歇。這傷卻是越發嚴重,幾有性命之危。
蜀軍便在不遠處,桓有濟甚至能夠看清楚那個蜀將模糊的身影。那個叫佟鼓的老將便猶如一個老練的獵人,一步一步將他的獵物置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