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郡,南中城。
月落星沉,南中城城闕之上,楊純仰天而觀。
南中城是周南郡最大的城池,蓄民十餘萬眾,南倚濟水,東至七水,西靠寶成關,廣闊的區域遍佈良田,既能屯軍,亦可養民。
作為蜀軍向外作戰的樞紐,也是防守的中堅地帶,便是當日梁軍寇蜀,也未能打到這裡,而是選擇在七水與濟水交匯地帶與蜀軍對戰。
周南郡的位置太過重要,即是蜀國的屏障,也是外敵伐蜀的必取之地,更是他日蜀軍外出兵馬轉運,糧草供應的基地。如今梁軍敗退,蜀國四境無憂,楊純則駐守此地,訓練兵馬,囤積糧草,為他日北伐做準備。
只是不久之前,神都傳來了蘇哲自裁的訊息,讓楊純的心很是不好受。楊純一生征戰,殺伐無數,到了現在,能夠讓他在意的人和事已經不多了,而蘇哲便是其中一個。
“夜晚風大,還是早點休息吧!”
牛小花拿著一件單衣,為楊純披上,在身後叮囑道。牛小花與蘇哲是朋友,只是已經十數年沒有見過面。
牛小花與楊純相識於神都,後來楊慈便貶謫到了北境,在塞外與異族作戰,牛小花也跟了過去。
她與蘇哲等楊慈的舊部關係都不錯,也知道他們之間的情誼。
“故人皆去,這個世上還活著的也只有常虞這個讓人討厭的傢伙。”
楊純嘆了一口氣,可便是討厭,他的心中總有些不捨。那些只存在久遠時間長河之中的記憶,如今的見證者也只剩下了他與常虞。
“這是蘇靜安自己的選擇,你也不必傷心了。”
牛小花勸道,容顏之中帶著些許哀傷。蘇哲修為高深,若是他想要走,那麼神都之中沒人能夠擋住他。可是他不能走,因為他身後還有數千蘇氏的族人,還有蘇府上下百餘條性命,他們都在桓武的手中。
楊純苦笑,說道:“罷了,終究用不了多久,便可復見故人。”
牛小花眉頭一皺,本是哀傷的臉上露出了怒容。
“楊純,你說什麼?”
楊純身上的傷勢,除了他與楊羨之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牛小花便是在煉藥之上有著相當深厚的造詣,可楊純想要隱瞞,她終究無法知道。
楊純剛才心緒激動,如今自覺失言,不覺一笑。
“我都忘了,有你在,我還沒有那麼快與那些傢伙見面。”
楊純如此說,牛小花面容才好看一些,嗔道:“我去給你熬些藥。有我在,你想要拋下我去見楊幼庵他們,還沒有那麼容易。”
望著牛小花的身影緩緩離去,楊純搖了搖頭。
弦城。
“我們要北伐中原,剪滅桓氏。”
丞相府,楊羨的書房之中,夏宮涅一手拿著雞腿,一手握成小拳,在楊羨的面前喊著口號。
楊羨手中的白羽扇已經重新煉製,恢復了潔白之色。他握在手中,看著有些咋呼的夏宮涅,翻了翻白眼。
夏宮涅十二歲,可卻比一般的女孩長得高。一天到晚閒著沒事做,不是吃就是搞事,最近更是迷上了北伐中原,大概是這些日子朝會上群臣喊得次數太多了,她也就吃飽了沒事做,跟著喊了起來。
蘇哲自裁的訊息傳來,可相比於這位蜀國上下都十分陌生的大周老臣,他們最為關心的還是有傳言桓武要晉為梁王的事情。
尤其是夏氏,他們對於異性稱王的事情幾乎是零容忍的。可無論是桓武亦或者是蔡通、侯陶,又或者景雲、朱梓,他們之所以不稱王,並非因為不能稱王,而是因為不想要給外人以藉口。
當初桓武挾天子令諸侯,他們不敢。可如今以桓武的實力,他便是想要稱王,甚至是稱帝,也沒有人能夠阻止。
“北方王氣正盛,不可輕圖。”
楊羨躺在太師椅上,懶懶說了這麼一句。
夏宮涅咬了一口雞腿,哦了一聲,有些憤憤。
“那個叫桓武的老傢伙,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現在他更敢設計相父,我早晚要讓他知道我的厲害。”
夏宮涅的小臉上泛著凶氣,咋呼著握著小拳頭。楊羨倒有些好奇,問道:“大王是怎麼知道的?”
他和風續帆騎青烏去冀州,來回不過兩三日。桓武那邊沒有特意昭告天下,楊羨也不曾說過,現在整個天下的諸侯修士都不知道那夜發生在昔谷之中的戰鬥,夏宮涅是怎麼知道的?
“阿花告訴我小青受了傷,於是我就去問那個大鬍子。他剛開始還不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