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曠野,梁軍營寨連綿。連線成紀郡的這一段隴道,土色昏黃,群山聳立,便如一條條虯扎的樹根一般,爬俯在大地之上。
桓子善率領兩萬梁軍,與涼州一干軍頭的聯軍在開闊之地立營,所處之地便像是一把掃帚的結點。
梁軍營寨的背後的區域猶如扇形的掃帚頭,十分空曠。營寨前方的山道便如掃帚柄一般,乃是蜀軍必經之地。
桓子善選擇控扼此處,便是打算儘可能利用地形上的優勢,讓周軍鋪展不開。如此連綿營寨之中,駐守著兩萬神都北軍精銳和許鶴帶來的近三萬的涼州軍,兵力達到五萬。
蒼鷹盤桓,大地之上,五千重甲列陣而行。
當一眾兵士都以一個節奏前行,踏步大地之上,煙塵飛舞,草木震顫,整齊的律動呈現一股蔚然之勢。
全身罩著鐵甲,一副黑色的狂獸面具遮掩了面容。高高的旗幟隨風飄揚,那一個大大的周字赫然進入了梁軍眼中。
五千周軍自隴道而來,身著重甲,似乎趕了很長一段路,行進卻一點也不慢,自始至終保持著同一個速度,而這本身便是這支軍隊素質的表現。
桓子善登上了望塔,舉目而觀,心中自有一股震顫。
熟悉的旗幟,熟悉的軍隊和熟悉的將領。
桓子善也曾經在那道旗幟之下奮勇作戰,不過此時已經各位其主。桓磬登基,改元易服色。梁軍丟棄了那面旗幟,而蜀軍繼承了下來。
“將軍,我等已經探明,這五千蜀軍乃是當年我軍的降卒,領軍者正是榮燦。”
便如蜀國不承認梁國的地位,梁國也不承認蜀國。因為在梁國官方的說法中,大梁的正統性來自大周,而大周早已經不存在了。
梁軍的兵士不稱呼眼前的軍隊為周軍,而是為蜀軍,乃是一種蔑稱。
那一干重甲臨近,楊羨出兵的速度要比桓子善想象得還要快了許多。只是他奇怪的是,最先到這裡來的不是秦風的西涼鐵騎,而是榮燦這位舊人。
楊羨還真是放心啊!
桓子善輕呼了一口氣,說道:“隨我出營!”
桓子善帶領著三千兵卒出營,顯然不是想要作戰的意思。
兩軍相對於曠野,面對昔日的故人,桓子善終究還有一份留念之情。
“來者何人?”
桓子善看向了榮燦,他身上的重甲無論從紋路上還是節飾來看,都與一般的兵士乃至校尉不同。桓子善看不到他的面容,但可以聽出他的聲音。
“大周奮威將軍榮燦!”
如果說,桓子善剛才心中還有幾分僥倖。可隨著榮燦此話一出,桓子善便已經清楚他不可能再將榮燦和這五千重甲拉回梁軍了。
“好一個大周的奮威將軍!”
桓子善不是文士,沒有興趣爭論什麼正統不正統,而是說出了最為凌厲的話鋒,想要衝擊這一干軍士的心房。
“爾等妻兒老小,都在中原。如今曲附楊羨,可知道他們會有什麼下場?爾等投蜀,自當留存一條性命,卻真的忍心看到他們身首異處?”
桓子善善守,可也擅長攻心之策。只是讓他詫異的是,這一干重甲居然沒有一點動容,難道心腸真的是鐵做的不成?
“梁侯當年已赦我等妻兒,若是今日桓磬再行誅殺,豈非背上不孝之名?我等既然效命大周,此身已然許國,何覆在言!”
便隨著榮燦一語而出,身後五千重甲氣勢一變,拔然猶如山嶽。
好一個楊羨啊!
榮燦和這五千重甲在蜀地才幾年,便全然變了一副模樣,陌生得讓桓子善心驚。
桓子善面目變了,他身上的書卷氣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便是如狼一般的野性。
便是軍心如鐵,又有何懼!
桓子善大笑,他個子較矮,尚不能與一般的梁軍兵士比,更不用說是榮燦了。可此時他身上的氣勢與殺意,卻是相當驚人。
“涼州之地,斷然不可能交與楊羨之手。榮賀方,如果你有本事的話,可以試試看!”
桓子善說完,便轉身離去,再也不去理會榮燦。因是他清楚,從現在開始,他們將會是生死拼殺的敵人。
“將軍,我等要先試探一下樑軍麼?”
洪全與朱六,這本是榮燦麾下的校尉,如今各自統帥一支重甲,乃是榮燦的副將,隨於他之後。
從出山口起,榮燦便在觀察桓子善立下的這座營寨。節制有度,立寨有法,前後相隨,左右相護,若是強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