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湟之地,梁軍大營。
帳外風聲嘯動,帳中燈火悽迷。
羊檢躺在榻上,即使夜已深,卻仍然不能安眠。他奪取的草場便在雍州邊緣,有個古名,叫做屯軍集。
自從諸簡在前方戰敗了巨靈之後,羊檢北出的計劃很是順利,一路幾乎沒有遇到什麼阻擋。
梁軍提供的物資很是充足,起碼是羊檢被貶出塞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執行計劃能夠擁有這麼充裕的物資。
可羊檢清楚,接下來才是最大的難題。要知道,屯軍集可不是在梁國腹地,相反,是在最前線。雖然背靠雍州,可此時梁軍卻無法提供更有力的支援。
楊羨奪下了湟城,便如一顆楔子一般扎進了這河湟之地。無論是此刻在雍州或者是幷州的梁軍,都已經沒有力量繼續對湟城做什麼?
要在屯軍集建立馬場,馴養戰馬,可不是建立幾座馬場,起幾幢房子那麼簡單。要應對湟城乃至妖族的威脅,無疑要在這屯軍集建立一套完整的防禦體系。
可楊羨並不會這麼等著,以羊檢對於他這位侄孫的瞭解,他遲早會出手的。
這次是羊檢最為擔心的事情,而楊羨最好的動手時機,無疑是現在,這五萬梁軍立足未穩的時候。
不過羊檢已經打定主意,堅守不出。反正這片屯軍集的地勢很容易防禦,而且背後就是衝關古道,梁軍的物資可以源源不斷地運送到這裡。
嗚嗚地聲音忽然迴盪在羊檢的耳邊,軍營之中的號角聲讓他騰地一下坐了起來。
“怎麼回事?”
羊檢匆匆穿著鞋子,走出了帳外,卻見遠方火光沖天。
“是烽火臺,楊羨動手了麼?”
此時已經入秋,這裡的夜很冷。羊檢只穿著一身單衣,年歲已老,夜火之中卻是映照著一副矯健的身姿。
“驃騎將軍!”
桓子陸身著甲冑,便跑了過來。
桓武對於羊檢很是信任,並沒有桓氏族人對於羊檢創造騎兵有著過多的干擾,只派了桓子陸一人前來。
羊檢看了一眼桓子陸,對方甲冑完整,穿戴很是整齊。他已經很是警覺,幾乎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可也來不及著甲。
桓子陸這個樣子只有一個可能,他甲冑未卸,一夜未眠。
桓楊兩家九世之仇,羊檢從來看不起桓氏族人。這麼多年過去了,羊檢雖然稱臣桓武,但是固有的印象卻沒有改變。
可他也不得不承認,桓氏族人之中還是有著不少的箐才,而桓子陸便是其中之一。
“全軍警戒,另外派軍救援。”
“屬下明白!”
現在整個梁軍之中,還有著一支人數不到三千的騎軍,也可以說是羊氏一族的私兵。其部隊全部由羊氏族人和他們的家兵組成,戰力強絕。
這支騎兵乃是這數十年來,羊檢等人在塞外那樣惡劣的環境之中組織而成的。羊氏大部分族人雖然已經遷徙到了神都,然而大多數的骨幹卻仍然帶著這支騎兵,駐守在幷州,此外,還有著為數不少的羊氏家兵也在那裡。
這支騎兵乃是羊檢立足大梁的資本,也是他敢說三年之內為桓武打造一支萬騎精銳的依靠。
如今這支騎軍之中,羊檢帶了數百騎跟隨在了身邊,也是最適合先行支援的軍隊。
羊檢一令而下,這數百騎早已經集結。與大周的軍士不同,這支騎軍的軍士身上流有著蠻、妖兩族的血脈,身上的服飾還帶著塞外的胡風,有些還留有獸跡。他們乃是當年被貶謫塞外楊氏族人和家兵的後代,雖然從小生長在塞外,學得卻是大周的文字和語言。也因此,他們在這裡,沒有絲毫的不便。
桓子陸帶領著這數百騎和上千的梁軍步兵先行出發,大部隊也開始集結。
羊檢坐鎮大帳,閉著眼睛等待著。
等到天微微亮,帳外喧囂了一夜,大軍已經集結完畢,準備馳援。卻聽得馬鳴聲起,不久之後,羊檢大帳的帳門被打了開來。
隨著一陣冷風吹入,桓子陸走了進來。
“你怎麼這麼快回來了?”
羊檢睜開了眼睛,卻見桓子陸風塵未洗,眼睛裡佈滿了血絲。
“楊羨根本沒有派大軍襲來,一小支妖兵潛入了我軍的烽火臺中,襲殺了前哨營寨的守衛,點燃了烽火。等到我軍趕到的時候,早已經沒有了對方的蹤跡。”
羊檢眯著明白了楊羨的意圖。
“看來楊羨是想要襲擾我軍,讓我們不得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