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郢都。
寒冬臘月,楚侯府中。
蔡通裹著一件破舊的貂裘,正坐在侯府庭院小築。
蔡通節儉,桌上的除了一壺燙著的酒,就擺了幾碟小菜。
鹹菜、花生、小魚乾。這些通常在尋常漁家的桌上的菜,這位鎮守一方的楚侯吃來卻是絲毫也嫌棄。
自從雲氏之亂被平定之後,蔡通便逐漸將楚國的政事交給了蔡允去處置,而他則逐漸清閒起來。
蔡通退居幕後,其實已經處於半退休的狀態。不過,楚國的一系列重要決策,蔡允此時還做不了主,需要蔡通拿主意。
“父親,自從上一次我軍將十艘戰船交付蜀國之後,這些日子以來,我軍又建造了六艘。而吳國那邊,建造得比我們快,已經建造了十艘。”
蔡允站在蔡通之前,並沒有坐下,很是恭敬地彙報著。
蔡通喝了一口熱酒,咂了咂嘴。
“侯家的那幾個小崽子,不可小看啊!”
此刻南海之上,蜀國的海軍獨大。西南郡的水軍掌握著最大的地盤、最多的戰艦、最強的海族戰士。吳楚兩國的水軍與相比,差了不止一個等級。
不過,這並不影響吳楚兩國發展水軍。畢竟,廣袤的海洋之中有著巨大的利益,每年都可以為吳楚兩國帶來豐厚的財政收入。
除了吳、楚兩國官方的水軍討伐海族所獲得的直接收益,還有著與之關聯的各項產業和相應的商業稅收入。
這些收入大大緩解了吳楚兩國的尷尬的財政狀況,也讓吳楚兩國在之前與梁軍的戰爭中所遭受的創傷之中很快緩了過來。
雖然吳楚兩國的國力下降了很多,但是經過了最初的動盪,還是穩住了局勢。
如今這個時代,各個諸侯之間所掌握的地盤已經穩固,但也都在向外拓展生存空間。
景雲開拓豐原,朱梓經營荒域,便連桓武也進軍河湟之地。而蔡通和侯陶,便向著海域擴充套件勢力範圍。
“的確!侯家幾兄弟相當齊心,吳主侯深死後只一年,他們便已經穩住了吳國內外的局勢,並且國力也開始穩步發展。”
“穩住局勢?”蔡通搖了搖頭,看向了蔡允,卻是一笑,“當年侯深奪了嚴氏一族的基業,而後以軍治國,防範吳地的世家大族,手段雖狠,卻是不及他的幾個兒女。這短短的一年時間,這幾隻小老虎吃了多少人?吳地的世家大族的確是老實下來,可他們殺得太狠了,吳國的局勢並沒有想象之中的安穩。”
“父親的意思是?”
“侯陶畢竟年輕,又沒有什麼威望。為了穩住內外的局勢,他必須要做些什麼。而此時對外用兵很不明智,最好的手段便是聯姻,外結強援,用以震懾國內。”
“聯姻?”蔡允有些疑惑,“侯陶能夠向誰聯姻?”
蔡通嗤笑一聲,瞥了一眼蔡應,說道:“傻小子,當然是你啊!難道還能是楊羨麼?”
“我?”
蔡允吃驚得指了指自己,根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可臉上不覺的浮上了喜色。
侯氏兩女,都是花容月貌的美人,豔名傳遍了大江南北。
“傻小子,你以為與侯氏聯姻是享福麼?娶了一隻小母老虎,以後有你受得。”
蔡通拿起了一根魚乾,嚼了嚼。他修為高深,便是如今這個年紀,依舊是牙齒穩固。
“主公!”
便在此時,樊越從外而來。一路風霜,他看起來很是急切,兩肩上的雪花還沒有散去。
“發生什麼事情了?”
“從神都傳來的訊息,桓武死了!”
樊越的神情很是嚴肅,可蔡通的表情卻很是複雜。
蔡通先是一愣,似乎有些不敢置信,隨後又變得有些詫異與落寞,最後,他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湮滅,多年抑鬱在心中的恐懼都化為了一聲長笑。
“桓武,你終究還是走在了我的前面!痛快,當浮一大白。”
蔡通臉上所表現出的快意,那是蔡允從來沒有見到過的。
蔡通早在多年前便統一了現在的楚國的疆域,可是之後十餘年,他先是受到南陽靳秀的壓制,後又受到了桓武的欺凌。這麼多年來,何嘗能夠鬆一口氣?
尤其是桓武,他給蔡通帶來的壓力絕對不是靳秀可比,而是生死之患。蔡通這十多年節衣縮食,將所有資源都用在了前線的襄水防線之上,一厘錢都恨不得分兩半花,便是受到桓武的壓力所致。
而現在,桓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