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真話。”
待宿千行聽完了宋丸子再次口述這個所謂的“榨取之法”之後,竟然愣住了。
“探查其內,只取精華?”
深深地看了宋丸子一眼,他將手上那張紙扔在了地上。
“此法,你還是不學為好。”說完,他拽著宋丸子的衣襟走到院子裡,“你既然有心思去想這些歪門邪道,不如就繼續修煉五行功法……”
承受著白火入脈之痛,宋丸子沒有讓宿千行直接痛暈過去,而是壓在人神魂所能承受的極限上反覆研磨那痛楚,她練功練得痛不欲生,那宿千行也被那痛折磨得連掙扎都沒力氣了。
這二人也可說是互相折磨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打通足少陰經,宋丸子足足用了三日。
宿千行也跟著痛足了三日。
三日過後,這二人癱倒在地上,都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身負星辰師的絕學,又有一手祛煞之術,衝塑根基的機會總比別人更多些,為什麼這麼想不開,要去跟落月宗那群人去爭什麼道統呢?”
一場折騰之後,宋丸子沒有力氣做飯,宿千行也沒有那個心力抱怨宋丸子給他吃的居然是吃過的東西,抱著一碗蟹黃油炒飯吃了個底朝天,這才問宋丸子這個他好奇已久的問題。
自從她在流月城中設計讓落月宗的人替她催動陣法,喊著要爭道統,已經有很多人問過她這個問題了。
明宵道君問過,海淵閣的副掌門陸何問過,劍峰的長老羅香陳也問過,每次,宋丸子說的話都大同小異,這落月宗的丹修們明明手握活人之法卻只行馭人之術,弄得體修窮苦,散修艱難,丹藥更比人命貴重,她雖然是個路過此地的食修,也希望能為更多的人爭出一條更好的活路。
過了幾個月,再想這個問題,宋丸子的答案已經與之前略有些不一樣了。
“因為我學的就是這樣的道理。”抬起頭,她看了看天。
春風拂面,院子裡那棵玉石雕琢似的靈樹開了花,粉白色的小花瓣讓風一吹,就落在了宋丸子的鼻尖兒上。
蘇老相爺說過,這世間總有世道輪轉,所有人都在找一個讓自己活下去的位置。要是有太多的人活不下去了,這世道就會變上一變,所以在極惡中也能生出善,同時又有天生無常,大善之地一經波折也會生惡,於是一人有善惡反覆,一城有,一國也有。
作為一個修道之人她很是不懂蘇老相爺的權衡之術,貪官汙吏,殺了便是,皇帝不好,換了也成,他明明手握大權,受世人崇敬,想做之事應該莫有不成,為什麼還總是在無人處長吁短嘆,為了這世間的繁瑣小事而白髮叢生呢?
“因為凡人,也有凡人的修行。”
老人是這麼說的。
一日季假五日,他帶著全家出行去往北郊去看那長長的城牆,還點名要了宋丸子師徒做隨行的廚子。
“這城牆,綿延萬里,也修了一千多年。”
站在風口處,大風吹亂了老人的鬚髮,讓他平日裡的悠閒文雅淡去,多了幾分風似的豪情。
“六十年前,北疆鐵騎南下,若無此處,他們本該是一馬平川,直攻京城。有了這裡,他們生生被阻下,先代衛國公死守半年,三次反擊,終究將北蠻趕回了草原,沒讓他們佔去中原寸土河山。”
“戰,非善,卻又不得不為。這城牆,就是千多年來人們的修行,對抗那必爭之戰的修行。”
“人生在世,不能不爭,與天爭,與地爭,與人爭,一人之力縱然渺渺,可十代百代,我們就能起長堤抗天澇,修溝渠防大旱,建長城抵禦外族。一代不爭,可能十代功勞全廢……可一代一代爭下去的修行,就是要在此消彼長的善與惡中謀一個平衡之處。”
“殺一個貪官,不過讓別人收手一日,天下貪官仍層出不窮,我以這一個貪官為引,揪出他背後的重重勢力,就能震懾天下,進而建立一套讓人不敢再貪的法度,至少能讓人收手十年。”
這些話,都是蘇老相爺對宋丸子說的。
那時的宋丸子看著烈風從城牆上呼嘯而過,吹向不知名的遠方,心中再次湧起了對凡人的敬佩。
也可以說是敬畏。
“您能看見麼?”她輕聲問那個老人。
“看見什麼?”
“看見大善擊潰大惡,看見天下再無澇、旱、兵爭……看見這場凡人修行的盡頭,可是您想要的清平天下?”
老者長嘆一聲,那雙剛剛光彩奪目的眼睛略有些黯淡,卻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