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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林雅潔站在街口,初冬的寒風象水在溼冷的空氣中流動,淌過她的耳廓,髮髻,和脖項沒有被圍巾遮住的空隙處。她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噤,然後邁動雙腿迅速在紅燈熄滅的瞬間向前走去……
走進辦公室;林雅潔發現走廊對面的烏海象往常一樣先到了;他的辦公室亮著燈,桌上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這個男人,三十五歲,美院出身,標榜獨身主義,沒有在專業繪畫的道路上走出來,時不時流露出憤青的苗頭,但對同事卻表現得很有情意,尤其是對林雅潔。
林雅潔一向覺得烏海外形不俗,言談風趣,便也和他走得比較近,也許這就是人們所謂的人以類聚。其實,在這個公司裡,林雅潔最欣賞的人是頭兒。頭兒大名叫陳爾泉,男###,不到五十歲,是公司老總。他就象蟻群裡的蜂王,帶領著公司幾百號人勇猛精進地工作,林雅潔因此而佩服他,甚至超越了崇拜感的單純###……
林雅潔的工作是為一些垃圾小說做校對工作,所謂垃圾,就是槍手為了掙錢寫的###,當然,這項工作只是林雅潔所在公司中的一個小部門,頭兒從來不會過問到林雅潔部門的工作,他只是偶爾會請林雅潔去幫他收收自己桌上的檔案,那些堆在他案頭的資料如山似海,每到月底,林雅潔就得用一隻大紙箱去他那拖。每次靠近頭兒的時候,林雅潔的心就會庸俗地狂跳不止,而他看上去卻時而嚴厲,時而親切,林雅潔始終弄不懂頭兒在看到自己時為什麼如此善變。
每天,林雅潔就坐在自己的皮圈椅上校對文稿,簡單的工作不菲的薪水令她不算滿足也無須抱怨,她已經習慣了這種簡潔安定的生活,儘管偶爾會對一成不變的日子發一點小火,衝著烏海,或者衝著德。
德是林雅潔的丈夫,他常常喜歡在晚餐時獨飲一杯小酒。酒後,總是對自己身處報社主編的高位加以一番冷嘲熱諷。他說這個世界太黑暗,太混亂,而他卻在黑暗和混亂中###得象個痞子,什麼正義,公理,都是他媽的扯蛋,現實和理想的差距從來就不可能象電影中無用的素材般被蒙太奇手法剪去……
每當林雅潔聽著他換湯不換藥的嘮叨,望著他清澈見底的雙瞳,便會告訴他:“我愛你”。
林雅潔總是以這種方式來結束他的抱怨,因為他告訴過她,只有在感覺到生活中還有愛情和親情包圍著他的時候,他才會忽略自己在現實中的乏力和無助感,萌生對生命和現實的理解和尊重。
然而,他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愛情早已隨時光的流逝灰飛煙滅,無影無蹤,他們之間,剩下的除了生活本身,便是欺騙、盲目和責任:欺騙是針對對方,盲目是針對自己,責任,則是針對孩子。 。 想看書來
2
二
“你既然不愛他,幹嘛還要跟他在一起?”安麗嘬了一小口茶,笑著問林雅潔;安麗的臉在陽光下不再發紅,青春期活躍過的暗瘡現在已經淡去或結成了小疤在表皮深處若隱若現。林雅潔知道她問自己這個問題帶著責備和挑釁之意,但自己懶得去理會它帶來的微乎其微的不滿情緒。
“我們難免要做一些違背自己心意卻必須去做的事,明知道自己無法承受反抗命運的結果,既然知道,何苦。”林雅潔站起身向花槽走去,那裡有許多安麗親手栽種的玫瑰,林雅潔的眼睛仔細觀察著玫瑰花莖上的利刺。
“那頭兒和幣你打算都放棄?”安麗大聲地質問;似乎唯恐林雅潔聽不見她的問題。
“不,我從來就沒想過這個問題,我根本就不知道未來會是什麼樣子?我認為,象這種大事,只能聽天由命,我不想太累。”林雅潔轉過頭望著安麗,安麗的頭微微向右肩傾斜,臉上的神情無可奈何,是誇張的,但又顯得似笑非笑。
林雅潔知道她想說什麼,但她不想駁斥她:“這種事情,只有自己最清楚,說得再多也沒用。”林雅潔開始在心裡想安麗為什麼不肯結婚,她總是不肯面對自己身上那些更重要的問題。
“但是你可以爭取啊,你為什麼要折磨自己呢?”安麗還不肯放棄繼續追問,林雅潔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她。
“好了,說說你吧,怎麼就這麼難伺候?什麼樣的才是你的理想人選呢?”
“他媽還沒生出來!”安麗故意發起了脾氣,顯然是想盡快甩掉這個話題:“說你呢!扯我幹嘛?”
“我關心你啊!要不,你去做幣的老婆,他隻身在國外,又沒人照顧,怎麼樣?”林雅潔為自己說的話感到滑稽和不可思議,天各一方的兩個人,盡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