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荊!”樓熾喝住他:“收起你的唯利是圖、見錢眼開!莫要忘了你的身份,你首先是天樓幫的副幫主!你觸犯天樓幫幫規,還不自行隨我去向幫主請罪,在這裡胡言亂語些什麼!”
當著眾人的面捱了性子直爽的樓熾的罵,樓荊在心底咒罵了他一通,卻敢怒不敢言,畢竟,樓熾比他更得樓信彥的寵信,權利亦比他大了幾分,抬眸掃了他一眼,樓荊壓下胸中怒火,回頭衝那數十個黑衣人吼道:“退!”
那數十個黑衣人井然有序的撤退,悄無聲息,樓熾面色冷靜,無波無瀾,“鳳少,天樓幫與鳳少此次交易作罷,就此告辭!”言畢,一個縱身,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樓荊看著鳳陌南,說道:“今日之事,鳳少的從容不迫讓在下很是敬佩,樓某有一問,不知當講不當講。”
鳳陌南漠然道:“講。”
“若這位姑娘未曾入城,不知,鳳少可有金蟬脫殼之計?”
鳳陌南淡淡回眸,看著他,忽而一笑道:“奉勸你一句,知道的越多,越活不長,不過,若你想死,我成全你。”
話音一落,鳳陌南唇邊笑意加深,原本清冷的眸光中霍然浮現氤氤氳氳如同流光掠影一般的薄霧,幽幽惑惑,閃閃爍爍,似有盈光於那黑曜石般的眸心點點綻放,他鎖定樓荊的眼睛,緊緊的,深深的,牢不可破。
心念一動,暗道一聲糟糕,卻在瞬間失了心神,腦中一片茫然,樓荊呆呆的回視著鳳陌南,眼中空洞無物,痴痴傻傻,恍若一張失了魂魄的人皮,只餘那殘骨腐肉支撐著暫未倒下。
唇間輕啟,鳳陌南幽然說道:“腹間疼痛,拿刀挖出來看看,可有痼疾?”
樓荊機械的自袖中取出匕首,茫然的、狠勁的刺向腹中,在鳳陌南的惑語下,用力向右邊一劃,血液登時噴濺,臟腑傾瀉而出,掛在腹間,血腥之氣直衝鼻喉,讓人作嘔。
鳳陌南恍若被驚著一般,他聲音極慢,極輕,衝著樓荊低低說道:“哎呀,不好了,你果然中了毒,有個深綠色的囊包在你身體裡,若不割掉,你會死的。”
彷彿不知疼痛,樓荊面無表情的垂眸低頭,拿起自己的膽囊,右手執刀,狠狠劃下。。。。。。
鳳陌南嘴角蘊著一絲笑意,神情滿是嘲弄和不屑,他淡淡道:“你可以睡了。”
剎那間,樓荊眼睛一合,身子似是沒有了倚靠,沉沉向後倒去,只聽得嘭的一聲,他重重摔在地上。
鳳陌南冷冷一笑,不再理會這個讓他厭惡的軀殼,手一揮,吩咐燕九牽馬退下,而後轉出一道柔和笑意,衝鳳晟音走了過去。
那個黑影從消失的那刻起就沉甸甸的壓在鳳晟音心底,哀傷,那麼濃烈,幾欲讓人慟哭不已,她自問從未見過他,也是第一次從鳳陌南口中聽到他的名字:樓信彥,可為何他身上會有那種如殘雪殆盡般的悽然,會讓自己心痛。
下巴被人霸道的抬起,逼迫對上一雙柔光漫漫的眼眸,思緒陡然間被打亂,消散如清晨第一縷浮光在薄霧上灑下輕淡的碎金,沉霧退,萬物晰。
“想了那麼久,在想什麼?”
依舊是溫柔輕語,緩緩暖入心間,溫了一身的疲憊、悲痛、寒涼。可她早已清醒的認識了他,認識了這個響徹乾國、名動天下的西川鳳少。鳳晟音情緒有些低落,若是自己不是溟濛,不是他心心念念想要掌控生死輪迴的關鍵,他會如何待自己?她垂眸看向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樓荊,難道,如他和水凝一般?
“嗯?怎麼了?”鳳陌南目視於她,溫柔相詢,待順著她目光看到樓荊時,他寵溺一笑,溫潤道:“嚇著你了?是我不好,疏忽了你的心情。”說罷,他牽著她的手,向街心兩邊的暗巷走去。
“晚上可有吃東西?餓不餓?累不累?從京城趕到淮城,路途可不輕鬆,我本打算事情了結後去京城尋你,卻沒想到你只在京城待了兩天就離開了,能告訴我離開的理由嗎,是顧璋川待你不好,還是京都住的不習慣,比起西川,京都確實寒冷了些,要不,還是跟我回西川吧,那裡氣候溼潤,四季如春。。。。。。”
聽著他如數家常般的低低溫語,走在清寒陰冷的小巷裡,任由他溫暖的手拉著自己,這一刻,鳳晟音只覺得天地之間不過是一男一女兩方天地,男人們為了帝王之位玩弄權術謀略,征戰天下,這是他們骨子裡存在的侵略和爭奪,是自己不該介入和干涉的。她茫然的跟著鳳陌南的腳步,可女人呢,女人又為了什麼,感情嗎?一如她一般,來到這個世界只因彼岸要她償還那份欠了千年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