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燈,投射在男子寬厚的肩膀上,穩坐上椅,閒閒靠於身後軟墊,手執素白青瓷茶盞,徐徐吹拂茶麵靜飄的脆嫩葉卷,吹開溫熱虛浮的氤氳之氣,低頭緩緩啜飲,復而輕撥浮茶,於光影下映出如玉般清素的漓灕水紋,再次低飲了一口。
鳳晟音踏過前廳的門檻時,便看到了這一幕,那人不急不躁,沉靜的恍若空寂山谷,他只垂眸淡淡的、自顧自的飲著手中茶,即使四周繁華如煙匆匆流逝、時光如梭湍急滾滾都妨礙不了他,只留那方茶香四溢的寂寂天地。
她安靜的站著,細目打量著他,依舊是昨夜那身黑衣,只是不見那方面紗,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金色面具,在流光對映下熠熠生輝,耀眼奪目。
彷彿鳳晟音的到來打破了他的思緒,他放下茶盞,抬起頭,起身迎上了她探究的目光。
看不清,鳳晟音在心底暗暗想道,那人的目光幽深如墨海,太過複雜,還未等人看透他眸光的涵義便如紛揚的雪一般,輕輕落下,無悲無喜。
總應該說些什麼吧,鳳晟音向前走了兩步,兩人間的距離陡近,他一動不動的看著她,依舊是輕罩她秀目的看,毫無情緒。
“你是樓信彥?”心中不確定,鳳晟音輕聲問道。
他輕點頭。
“好。”鳳晟音亦點頭,“你說溟卷下落用我來換,如今我已在你面前,請你遵守你的諾言。”
他依然點頭。
鳳晟音道:“那好,我們出發吧。”言畢未曾顧及那人的反應就轉身離去。
不曾想,這天樓幫的總壇竟然在淮城城外的一座孤山上,那樓信彥策馬前行,鳳晟音和濡兒坐在轎中,夜色幽涼如冰,天上一抹皎潔的月靜懸山頭,濡兒彷彿孩童一般好奇的四處張望,知她是在打探地形、記下沿途所行山路,鳳晟音也就未加阻攔,隨了她的性子。
越走山勢越陡,寒意越濃,山高風厲,毫不憐惜的灌入轎中,濡兒將隨身帶著的包裹開啟,從中取出金色狐裘披風,為鳳晟音披上,自狐裘裹身的剎那,暖意融融。行至山頂,轎停,轎身前傾,濡兒將轎簾打起,鳳晟音微一躬身,走出轎子。
樓信彥靜靜的站在一邊,見她看到了自己,他轉身向天樓幫的大殿走去。
藉著月光,鳳晟音邊走邊斂目打量著眼前這個漆黑如夜,樸素的讓人驚訝的殿堂。殿外是三三兩兩的侍衛,來回行走,查探著殿外的環境,待樓信彥走過他們身邊,眾人皆單膝而跪,低聲喊道:“幫主。”
樓信彥彷彿未曾聽聞一般,步履不做任何停頓,大步流星的走進殿門,披風隨著他的步伐瀟灑飄揚,一種冷酷如冰,冷漠如雪的氣勢在他身上蔓延。
為什麼這種冷讓她覺得熟悉,鳳晟音呆呆的看著他的背影,甚至連濡兒在她身旁喚她都不曾聽見。
不能否認,殿室的肅然簡樸與自身富足程度毫無牽扯,鳳晟音在走過穿廊來到樓信彥為她安排的庭樓小閣時,被滿樓奢侈的夜明珠深深震住。樓閣之上,瑤池之間,大小不同、風格迥異的夜明珠或明或暗,或方或圓,如蒼穹星辰般鑲嵌其中,恍若繁星點綴的亭臺碧閣在夜幕下靜弈閃爍,百年蔥蔥古樹彷彿幽暗浮動的天然幕布,襯得一地流光滿瀉,粼粼點點,漣漪淡惑。
身後跟隨的侍女隨著鳳晟音腳步駐足而停滯,一旁的濡兒望見眼前夢幻般的景緻亦是一愣,但只一瞬便挑了挑眉,無聲的撇撇嘴,似是不屑。
不遠處,樓信彥靜靜的站著,似是在等她前行,又彷彿同她一起欣賞這百看不厭的美景。一時間,四處安寂,只餘清嫋夜色,無際浮光。
默默垂眸,避開幽美景序,緩緩前行,繞過迴廊輕轉,鳳晟音步入那個耀眼奪目的樓閣中心,珠光下嫋娜的身姿,娉婷綽約,一身金色狐裘,秀婉清麗的面容,清淡如水的眼眸透出一股靈動,一絲倔強,一分強硬。
樓信彥回眸而視,便見到這一幕,視線瞬間定格在她身上,挪不開眼。
鳳晟音輕移蓮步,在快要走進樓信彥的剎那,淡淡抬眸,一雙輕煙似水的靈眸輕輕籠住了他金色面具下的臉。
悲傷,如沁骨髓,心中酸澀直湧,說不出的哀痛,她抬手撫上他冰冷的假面,幽幽道:“你讓我覺得熟悉。”
一道狠硬無聲斂過他藏在面具下的嘴角,他冷冷的看著她,衣袖一拂,絕然離去。鳳晟音猛然回頭,望向他冷厲而□□的背影,百感叢生。
淮城城內,一間不起眼的小屋,四周珠簾靜垂,室內幽黑一片,月色清緲,穿透水色窗紗靜靜灑下淡金色的淺影,將室內兩個同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