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上前半步,好在他曾博覽群書,知道這化石大法雖然威力絕倫,卻於人性命並無任何妨礙,一時倒也不擔心四人生死,自坐在四尊石像間觀賞沿岸風景。夾岸雖然冰封雪飄,卻有不少奇花異卉,飛禽走獸,更有不少大荒從未一見的壯麗景觀,再不如先時那麼無聊。
斗轉星移才方寸,輕舟已過萬重山。
越往北行,日照時間漸漸變長,天氣卻愈加寒冷。藍帶河面也漸漸變窄,波瀾卻漸漸壯闊,常有浪頭撲到石舟上來。夾岸冰山險峰林立,河路也百轉千回,石舟速度卻越來越快,彷彿是一點流光,穿梭於一條藍翡翠帶中。
冰水及體,李無憂只覺得越來越冷,見四尊石像上冰塊越來越厚,黑白二老卻依舊一動不動,漸生不耐,破口大罵,但對於他打算將生平罵人絕技傾囊相授的好意,二老卻並不領情,依舊充耳不聞,紋絲不動。他又不敢上前,既窩囊且無聊,漸漸也止了罵聲。
不知紅日又升落了幾次,這日黃昏時分,石舟在兩座高聳入雲的冰峰之間穿梭,李無憂正抱著酒壺啃著乾糧,大頌《逍遙遊》,對夾岸險峰大發思古幽情,忽聞水聲如雷,正不知所謂,一片巨藍跌入眼來,本能一閉眼,一陣溫暖溼潤之感,已撲面而來,睜眼再看時,不禁呆住——眼前卻是一個三面冰峰環繞的巨型山谷,谷下是藍色的水潭,中間一根兒臂粗的藍色光柱直插雲霄。低頭看時,不禁驚呼失聲:石舟不知何時已凌空飛起,朝潭水俯衝而下。
沒有大片水花,也沒有他想像中的驚天動地的巨響,石舟自高達二十丈的高空俯衝而下,卻彷彿如一片樹葉一般,以與本身速度極端不相稱的輕盈輕輕落到了潭水之上,離那根藍色光柱不過三丈之遙。
谷中芳草萋萋,落英繽紛。一條清澈溪水自谷中潺潺流過。溪上仙鶴起舞,白雁梳翎,溪畔靈猴獻桃,白鹿呦呦。一條長虹,自天而來,直飲溪中。煙霞爛漫,暖風徐徐,與先前又寒又凍的冰天雪地相比,不啻仙境。
回首向來之處,唯見絕壁千仞,一條巨大的藍色瀑布直掛其上。面前景緻,倒與崑崙忘機谷依稀有幾分相似。
他呆立良久,終於回過神來,細看石舟,巨石依舊露出水面半人高,剛才竟忘記了看其廬山真面目,真是好不遺憾。舟上四尊石像水珠滿面,滿身厚冰竟有了初融跡象,而黑白二老經此鉅變,依然紋絲未動,全神貫注地看著面前的寶貝,李無憂好奇之下,渾忘了前幾次的慘痛經歷,緩緩移步到二人身側,竟終於見到了那件讓二人日日對望出神的寶貝:那東西通體熒白,非金非玉,長約半尺,蘭竹粗細,兩端凸出,中間細長,內裡卻綠光閃閃,晶晶亮亮。
“這件寶貝果然既可愛又漂亮,難怪兩位前輩日夜對此不累。”李無憂不禁開口讚道,話一出口,卻是一奇,怎麼這次竟順利地到了二人身側呢?
“那你不妨猜猜這絕世寶貝是什麼東西?我們又是什麼人?”一個溫和的聲音忽道,“若你現在就能猜出來,你四位朋友我們就全放了。”
李無憂乍聞人聲,嚇了一跳,細看時,卻發現開口的正是那黑衣老者,不禁大喜,一個尖銳的聲音冷冷接道:“若是猜錯了,你也將和他們一樣變成石像,一生不得解脫!”這次說話的自是那白衣老者。
“啊……這個……”李無憂嚇了一跳,“能不能給點提示?”
“沒有提示!”白衣老者的話聽起來比北溟的冰雪還要冷。
“我們這個賭已經打了一千多年了,若有了提示,那可就不怎麼公平了!”黑衣老者撫須笑道。
“那……我能不能不猜啊?”李無憂微一沉思,忽嬉皮笑臉道,“這幾個人我根本不認識,我不要求解封他們,你們也別石封我,呵呵,二位前輩你們看……”
“哼!再說這樣無情無義的話,爺爺直接將你撕成粉碎。”白衣老者冷冷道。
“嘿,晚輩不過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前輩何必那麼認真呢?”李無憂乾笑一聲,隨即正色道,“晚輩其實生平最痛恨的就是那些無情無義的卑鄙小人,最敬佩的就是那些為了朋友願意兩肋插刀、赴湯蹈火的英雄豪傑,怎麼會幹那等不顧情義貪生怕死的卑鄙齷齪之事?試問若是如此,我李無憂又有何顏面立足於天地之間?若是如此,怎對得起生我而不養我的父母,怎對得起天下千千萬萬黎民百姓,怎對得起滿天神佛、魔界眾生……”
“行了,小子,別胡扯了。你這套把戲當年莊夢蝶就用過一次,想用它來拖延時間難道不嫌老套嗎?”黑衣老者微笑打斷道,“你到底想到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