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晚,又起得早,大多數的時候,胡雅醒來時,他正坐在一旁,逗弄著小狐狸,而桌面上,往往擺著新摘的沙漠鮮花,還有一碗羊奶。
除了頭一回有些狼狽,沈查子擠羊奶的手法也是越來越好了,胡雅將這一切都歸結在他生了張人畜無害的臉。
無論是千窟沙裡的女奴還是那再也沒給胡雅好臉色過的狐煙,見了他時,都是和顏悅色,甚至是討好的。
那一夜,胡雅盤著腿坐在了床榻上,好整以暇地看著沈查子,他正調著一尾新送來的胡琴,這些日來,狐煙已經送了好些玩意過來,也不知千沙窟這般的荒蕪地,哪來的如此多的樂器。
“查查,”胡雅看得出,沈查子更喜歡她稱呼為查查,索性在了人後就這般叫著了。
“嗯,”他回了一聲,指間頓了頓,撥出了個低音,睫毛跟著也微顫了下。
“我們逃出去吧,”千沙窟並沒有什麼不好,但又如與世隔絕般,狐煙也不知為何將兩人關押在了這裡,如此下去,別說是上香還願,就是再見沈少恬他們都挺難的。
“好,”沈查子鬆了手中的琴絃,抬眼看著胡雅。
“你就不怕,”胡雅想著狐煙的那張嫵媚臉,萬一發起了狠來,也不知是什麼模樣,再說了沈查子在千沙窟待著,似乎更好些,不用賠笑,也不用搭理人。
“我們只是被請來做做客的,你若是住膩了,我們就走。更何況,我白日裡替狐煙撫琴時,聽她說幾日後要去攻打北山村。”沈查子說得輕描淡寫,但見胡雅有了些急色,立刻就著手準備了起來,當天晚上,兩人就順當的偷溜了出來。
千沙窟的防守並不森嚴,從未有犯人從裡頭逃出去過,正如從不會有外人能尋到千沙窟一樣。
有那隻識路的小狐狸在前頭跑著,沈查子和胡雅跟在後頭,沙路並不好走,兩人又不敢惹了太大的動靜偷盜馬匹,只是藏了些淡水和乾糧,就上路了。
身後的腳印很快就被晚間的風掩住了,喝空了兩個水囊後,胡雅已經有些急躁起來了,幸好沈查子勸她說再過一日就能走到千流沙的邊緣。
“北山村”就是在千流沙的邊緣,胡雅懷著多日不見眾人的期盼,話雖如此,她還是走不動了。
她們帶得乾糧,是些噎口的玉米饢餅,就算用水送了下去,還是卡在了喉嚨裡。胡雅又捨不得喝掉越發稀少的水,只能是胡亂吞了下去。
吃不好,夜間又睡不好,胡雅只得在沈查子日復一復日的明日就到了的話語中撐著。
腳實在是抬不起來了,她不得不由著沈查子揹著。看著身下幾乎和她差不多瘦弱的沈查子,胡雅眼裡有些發酸。
他黑色的發在日光裡放出了驚人的熱度,苦巴巴地笑了起來:“查查,你還真像一隻雪駱駝。”
沈查子的膚色就算在日光的烤曬下,也只會紅上一陣,很快又成了象牙一樣的白色。
這些日子來,他吃得並不多,水囊也給了胡雅,有時候,胡雅甚至想,他是不是駱駝轉世的,還是一隻長得很好看的雪駱駝,胡雅再往前湊了幾分,很驚訝身下的沈查子背了她大半日了,居然還是絲毫不疲乏。
她來了些精神,指尖偷偷地摸過沈查子的肩膀,發現他的骨架看著纖細,細細看來,袍子底下竟也有些肌肉,鼓鼓囊囊地,很是結實,也不知是怎麼生的。
被如此胡亂一摸,沈查子回過了頭來,哪知肩上的人兒趴得又低,一回頭間,唇擦過了他的面頰,沈查子愣住了,胡雅也是反應了過來,她有些發窘,忙是兩手一埋,整個人就縮排了沈查子的肩膀裡去了。
壓低了的笑聲聽著很是悅耳,胡雅隔著沈查子的背,聽著彼此的心跳聲,身子感覺輕飄飄的,連前方沈查子將她放下來時,都不知覺。
小狐狸領路的同時,還帶回了一隻沙兔,胡雅看得正是眼饞,就見了沈查子已經用一把小短刀,將它去皮腿脫毛,整治的很是乾淨。
夜間的千流沙,連沙子都透著寒氣,胡雅縮在了火旁,看著那隻兔子冒出了熱氣,到了嘴邊時,卻覺得肉質雖好,味道卻太過索味了些。
見她明明是餓著,又不動口,沈查子接過了兔肉,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瓶子,往上頭灑了些東西。
一股清淡的薄荷味飄了過來,胡雅聞了味道,人也覺得精神了些,再接過兔肉時,發現肉雖然還是淡味的,但入口之時,帶了股特殊的香味,並非是先前聞過的薄荷味,而是一種。。。她閉著眼,思索了片刻,這種氣味,可以尋味到的是,秋日時的滿地乍紅還黃的楓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