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的門隙間斜射入廂房裡來。間隔著丈八遠距離,薛王叢側臥於榻上,凝神注目向江采蘋,那感覺,就好像在欣賞一幅畫。
畫上的美人,娥眉彎彎,宛似柳葉,窈窕多姿,堪比西子。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顰有為顰,笑有為笑,無不動人。佳人身後冉冉升騰的霧靄,亦像極瞬息即可聚幻為雲,踏於玉足下,託著美人兒飄然而消逝一樣。
換言之,觸及於目的可人兒,又仿乎一不小心墜入凡塵的仙子。初沾塵世,本就清婉,原就脫俗。驀然頷首,好似皓月,靜影沉璧。令人平添欲惜護之意。然而那不苟言笑的美目,卻又叫人,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既如此,吾亦無甚好說。話不投機半句多,薛王敬請自便吧。”薛王叢油頭滑腦,明晃晃耍花架式,江采蘋遂斂色,稍側轉身姿,甩袖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有道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何況江采蘋與薛王叢原本就非一條道上的人。即便現下有了交集,也只不過是暫時的表象而已。之於江采蘋而言,一個根本就求不得善終的開始,尚不如打一開始就將其扼殺於萌芽。
“小娘子惱甚?本王時下可是走不得”江采蘋表明態度,反觀薛王叢,卻依是意猶未盡。細長的手指揉抵於高挺的鼻樑上,片刻閉目養神,吊人胃口似的略頓,方續道,“眼下,小娘子正是用人之際。而本王,當是汝的不二人選,小娘子意下如何?”
薛王叢這席話,說得甚為隱諱。但江采蘋卻聽得鏡明,薛王叢這是在拉攏其。
較於江采蘋現下的處境,按理說,薛王叢肯有此一提,且不論江采蘋進宮與否,貌似對其皆不無裨益。然而,親耳聽著薛王叢道出這番話,親睹著薛王叢那張熟悉又陌生的玉面,江采蘋則愣是頓添了股子錐心之痛。
薛王叢道得如斯明白,變相暗示出,江采蘋已離宮門咫尺,單就某種程度來講,無疑抨碎了其殘念於心坎最深處、那份唯餘的奢望。
“恕吾愚鈍。敢問薛王,何出此言?”復交鋒向薛王叢似笑非笑的狹目,江采蘋怒極反笑。薛王叢只一個眼神,彷佛就可將其激怒,直到這刻,其方曉得,原來自己已這般在乎眼前的這個男人。
江采蘋故作無知,薛王叢倒也未顯不悅。反而悠然的由臥榻坐起,著靴於地,正襟危坐道:“小娘子聰慧過人,本王弦外之音寓指何,想必定已解悟。隔牆須有耳,窗外豈無人,心照不宣也罷。本王向來不輕易承諾於人,今日既已與小娘子有約在先,屆時自亦絕不食言。”
“瞧薛王這話說的,吾愈聽愈迷糊了。”江采蘋眼波一蕩,那柔媚勁兒,霎沁人骨髓。雖說口上仍死鴨子嘴硬得很,其內裡實則正尤為無法平靜。情難自禁捫心自問,除此之外,豈還有得可選?
“本王非是在同小娘子說笑。”江采蘋一味裝糊塗,反換薛王叢變為嚴鄭腔兒,微徐眯目,掃量向江采蘋,“日前於長安街頭時,縱然汝女扮男裝,本王對汝,印象卻烙印不淺。想來,汝亦早已識出,此行與本王同來者中,高將軍究是為何人。如本王猜得不錯,本王及高將軍此番為何而來,昨個前來攪汝拋繡球招親場子的陳明府,也早就透露予江家本王誠不誑汝,汝又何必拒人於千里外,唯恐避之不及?”
見江采蘋緘默不語,薛王叢劍眉挑蹙,仿乎猶豫了分。
卻不知,江采蘋並非不想相辯,而是,此刻已被其駁論得無顏以對。渾身異樣不自在的感覺,不亞於任人一層層剝光了穿於身的衣飾,直接裸。奔在了人前。
狀似視若等閒地側睨著江采蘋倏忽顯露的楚楚可憐,不覺間,薛王叢竟沒來由生出惻隱之心。與此同時,耳畔亦迅速響起,憶及個把時辰之前,青鳶曾於東廂房內醒示於其的那場對白。當下對照來,不得不承認,青鳶所憂疑的,確在理。
“小娘子獨個思忖吧。本王尚有事系身,且先行一步了。待小娘子作定心思,大可徑自來找本王。”薛王叢隨即掐滅了腹下那團越為高漲得火焰,閒步繞至擺於廂房中央的坐墩處,順手端了碗盛於托盤的醒酒湯,轉而呲笑向江采蘋,“為免小娘子少時無法對令尊交代,本王便自請,喝了這碗湯。”
“不怕死,只管喝。”白眼看似又一改適才的做作,淨彰顯吊兒郎當本貌的薛王叢,江采蘋恨恨地從牙縫一字一頓擠出了聲回應。
聞罷江采蘋言,薛王叢未置一詞,只就一飲而盡碗裡的湯,痛快得架式毫不遜色於江仲遜前刻。但二者迥異的則在於,江仲遜乃完全出自於對江采蘋的信任,才喝了摻入小酸果的醒酒湯,而薛王叢的表現,卻隸屬“牡丹花下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