簿正前方,以備清道開路,前前後後近廿萬眾相隨,故,江采蘋一路未留意見薛王叢身在其中。就連先時登壇祀天時,一者是件極莊畏之事,敬肅之意由心生,二來三叩九拜之禮著實有夠繁複,禮拜下來,根本無暇顧及旁人旁物,至於薛王叢那會兒究竟身置何處,是遠或近,亦未曾留心見。
倘非大典畢,前刻在閣臺稍事歇息時候,薛王叢入內謁見,江采蘋還不曉得薛王叢也隨駕同來,今晨離宮時,獨把雲兒留守在梅閣,估摸著雲兒的苦心今兒是白費了。在閣臺時,因李隆基坐在身旁,不便與薛王叢多言它事,江采蘋也未多做它言,相詢採盈的事,自古舉凡年節吉日、婚喪嫁娶、慶生奠死、宴親饗客、洗塵餞行等,事後多有場宴饗,祀天更為大祀,想必少時回宮之後,宮中也該早備下酒宴,但願到時可尋個良機,當面詳詢番薛王叢今下采盈的現狀,或許餘外可從薛王叢口中得悉江仲遜的近況。
雖說沿路均有諸衛重重隨護,然而慎重起見,為免馬有失蹄,高力士一路為李隆基牽馬在下,一步一個腳印兒徒步回的城。行至明德門時分,李林甫、裴耀卿等朝中位極人臣的一眾重臣,同是緊緊伴駕在左右兩側,一早出城時,京兆府兩縣、金吾衛將士已對朱雀門街通往圓丘的幾條幹道清道,閒雜人等一律退避三舍,但此刻祀天回宮途中,長安城裡早已萬人空巷,男女老少紛紛伏首兩旁,山呼萬歲。
五更時出行清道,是為趕時辰,以免貽誤了祀天的良時,現下既無須趕點,李隆基索性樂得接受京師臣民伏拜。儘管大唐正當盛世,四海昇平,普天下一派昌榮之景,天子腳下,一向更是民生富庶,但二十四衛依是團團護駕在四下,一直至人馬駛入興慶門,才漸漸各行其是分散開來,落得耳根清淨分。
皇太子李嶼帶同長子廣平郡王李椒等人,已然早早恭候在南燻殿殿門下,恭迎聖駕回宮,一見李隆基在江采蘋、薛王叢陪護下回來,一干人連忙迎上前行禮:“恭迎陛下回宮!陛下萬歲,萬萬歲!”
“起見。”李隆基一擺手,示下免禮,龍目含笑看向薛王叢,“朕已讓太子備下宴饗,申時開宴,五郎且留下來,與朕同歡。”
“臣弟謝恩隆恩。”薛王叢也未推辭含糊,就地拱手領了李隆基的盛情款待。
李嶼溫良恭順道:“宴饗早已備妥,只待申時開宴,兒請奏,可是設宴於花萼樓?”
今晨李隆基只交代李嶼備宴,卻未示下設宴何處,今時李嶼縱為名正言順的皇太子,但也未敢擅做主張。
反觀李隆基,長眉微皺,睇目李嶼、李椒父子二人,須臾,才沉聲道:“今,爾已為太子,這等微末小事,且由爾決意便可。”
李嶼依依垂下首,似有所思,但見李椒向前一步,率然吱聲道:“椒兒有一主見,不知當講與否?往年多設宴於花萼樓,今夕不妨換處地方,想是也不失為應景。”
江采蘋稍作沉吟,靜聽於邊上未插言。看來,李嶼、李椒心中對此早有籌謀,否則,豈敢冒然諫言。今兒個的祀天大祀,李嶼身為皇太子未隨駕在列,反而受命於宮中備宴席,如若心有怨懟之氣,實也無可厚非。但若怨懟過盛,恐將為小人所利,權慾薰心之下,未可知是好事一樁。
“也罷。”李隆基負手而立於階下,一時貌似意有躊躇,這時,薛王叢細目促狹道:“臣弟倒有一言,值此時氣,‘撒鹽空中差可擬,未若柳絮因風起’,正為寒梅俏枝頭之時,阿兄何不擺宴梅林,既可賞梅,又有美酒,豈不兩全其美?”
薛王叢此言一出,李隆基登時囅然而笑,與江采蘋眉語目笑一眼,即刻喚過高力士:“傳朕口諭,設宴梅林!”
“老奴遵旨。”高力士應聲退下,於旁跟小夏子交囑了一番,小夏子匆忙疾奔司膳房而去。
眼見李嶼與李椒面面相覷在原地,江采蘋遂垂目溫聲道:“陛下,嬪妾想先回梅閣。陛下先行入殿歇息下,稍時再行與薛王、太子殿下、廣平郡王擺駕梅閣,可好?”
“愛妃想是也乏了,快些回閣休憩片刻,稍晚些時辰,朕便過去。”李隆基含情凝睇江采蘋,即時允准了江采蘋所請。
江采蘋肅拜道:“嬪妾還有一事,想要請示陛下。陛下既要擺宴梅林,可否恩准嬪妾,相請董芳儀、皇甫淑儀、武賢儀後。宮眾姊一併赴宴?”細聲言笑晏晏著,美目環向一側的李嶼,“太子妃若得閒,不知可賞臉否?”
上回因冬衣一事,諸妃嬪在梅閣鬧得不歡而散,時逢今個好時機,即便不可化干戈為玉帛,至少可略盡地主之誼。細忖量來,與韋氏亦有數月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