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舟’,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載舟覆舟,所宜深慎。朕,何有可畏之說?”
眼見龍顏不悅,高力士立時躬身頓首道:“老奴愚拙,陛下恕罪。老奴即刻去置備車輦。”
人慣易向身邊親近之人宣洩內裡的抑鬱,斜睨跪於地的高力士,李隆基稍斂怒容:“切勿聲張,朕便服出行體察下民情而已。”
“老奴遵旨。”高力士即時恭退下,著手準備相關事宜。天子腳下自也出不了多大差池。但小心點總為上。
“且慢!”
高力士剛疾步走了沒幾步,卻聽李隆基又喚示出聲,於是又弓著身急返退至李隆基身旁:“老奴在。陛下可還有旁的諭令?”
挑目高力士,李隆基長舒了口氣,才道:“命人告知江梅妃,少時隨駕出遊。朕,先去南燻殿歇息片刻。”
交代罷,李隆基龍行虎步朝南燻殿步去。
“是。”高力士匆忙拱手承旨。待恭送走聖駕。方站直腰身,抬頭看眼瓦藍的天空,臉上浮現笑容。看來,今日這天兒,晴散得甚是時候,淨可一掃之前的陰霾。
因小夏子現下並未跟在身側。此時正候於南燻殿候駕,高力士便差吩旁人前往梅閣通稟江采蘋此事,並再三叮囑萬莫耽擱了腳程。貽誤聖諭,倘或掃了聖興,可不是其等吃罪得起的事。以致那名被喚住委以此重任的小給使一路連奔帶跑,生怕延誤時間,只消一刻鐘不到便疾飛至梅閣。
江采蘋卻是才下榻,正坐於妝臺前對鏡梳妝,卻見彩兒滿臉歡喜的疾奔入閣來:“小娘子。高給使遣人來閣了。”
“所為何事?”江采蘋口吻淡淡了問了句,動也未動下身姿。倒非是怨怪李隆基昨夜未駕臨梅閣,反正這也不是其頭次獨守空閨,凡事有一必有二,有二則有三,這種事兒當是及早看得開才明智。
江采蘋氣的實則是李隆基的逃避態度。尤其是近幾日以來,李隆基總在似有意無意的尋找各種藉由在與江采蘋拉開距離,同床共枕久了,便也深悉彼此,一個眼神可以讓人欣慰,一個眼神同樣可以使人絕望。江采蘋自是心知肚明,李隆基近些時日的異樣,無非是因於宮中近來發生的亂子,故才有意躲避,兩人之間只是心照不宣罷了。但事情該解決的總得解決,應處置的也須還人一個公道,一味地拖下去,只會傷害愈利。何況,樁樁件件,江采蘋原本即為最大的受害者。
彩兒卻未發覺江采蘋隱於眉目間的不快,淨顧沉浸於適才聽聞來人作稟的喜訊中:“說是陛下今個要出宮,有意召小娘子伴駕同行!還說高給使說了,煩請小娘子趕緊的妝扮下,快些去往南燻殿,陛下正在那等著。”
見聽完彩兒轉告,江采蘋毫未面有喜色,雲兒邊為江采蘋挽綰頭上的髮髻,邊含笑說道:“既如此,奴今兒個便為小娘子梳個半翻髻。”說著,回首衝彩兒遞了個眼神,“還杵著作甚?還不快些為小娘子挑衣飾去?莫讓陛下久等才是。”
彩兒這才回神,雀躍十足的作應道:“奴這便去。”前兩日跟隨江采蘋私混出宮去,只顧提心吊膽,根本全無心思遊逛,今日江采蘋隨駕出宮,想必其與雲兒俱可侍奉左右,光明正大出宮去,怎說也可玩得盡興些。
眸稍的餘光夾瞥映於銅鏡中的彩兒歡愉的身影,江采蘋自是鏡明彩兒小心思,卻也未點提甚麼話。上次彩兒隨其出宮時,在伊香閣可是憑空消失了足有小半個時辰之久,直至崔名舂挑著那兩籮筐唐梨子把江采蘋送至凌霄門外不遠處時,彩兒才氣喘吁吁地追趕上來,為此江采蘋當時並未多加置問,加之當日時辰已是晚矣,街鼓敲響各坊以及宮門關閉在即,便匆匆回宮來。已然事隔兩日,也未見彩兒主動跟江采蘋作釋當日之事,說釋下中途其究竟擅自溜去了哪裡,江采蘋心下難免結系下了個死疙瘩。
“挽個高髻便是。”不動聲色的斂神之餘,江采蘋順手拿過擺於妝臺之上的那支鳳犀簪,“替吾把這支髮簪簪於髮髻上即可。”
自入宮伊始,江采蘋鮮少再插這支鳳犀簪。倒不是承寵之下,李隆基賞賜的金銀首飾日多的緣故,較之其它貴重的金玉,這支鳳犀簪卻是背井離鄉前夕江仲遜親手交由江采蘋之物,乃其這輩子的生身親母生前最珍愛的一件遺物,更是件定情信物,見證了這年頭人世間也有的質樸真愛,是以,在江采蘋眼中。宮中再怎樣金貴的首飾也比不得這支鳳犀簪意義不凡,唯在必要之時才佩戴。
看著江采蘋神韻凝重,雲兒並未贅言,只在默然的依照江采蘋意思為之梳妝,彩兒在那邊挑選衣飾,反倒持異議道:“奴怎瞅著,小娘子妝顏有點寒酸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