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均忙得腳不沾地。酒菜才上桌,還沒動筷,就聽來路上一陣疾驟的馬蹄聲響,還有個嘶啞的聲音喊:“少掌門、章堂主,是你們嗎……你們在裡面嗎?”眾人回頭,見一匹黃膘健馬,裹著一團黃塵,疾風般捲了過來。
馬到飯館前,不待勒停,已從鞍上滾下一個人來,踉踉蹌蹌,直往裡衝:“少……少掌門,章堂主……不好了!”章有光皺眉,一步迎上去,抓住來人雙臂,沉聲道:“老何,莫慌,什麼事?慢慢講!”
章有光面容雖平靜,心中卻暗暗吃驚:來人名何承國,向來老成持重,是以分會每次若遇有要事,眾人傾巢外出之時,均讓他留守。十幾年來,他經手的大事險情何止上百,還從未出過一點兒差錯,何以今天卻成了這麼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只見他滿頭、滿臉、滿身都是厚厚的黃塵,汗出如漿,只為了趕路,竟是都來不及擦拭,把張臉弄得一片狼藉,而口中則像在拉風箱,大聲喘息,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寧致遠遞過來一碗水,何承國接過碗一仰脖子,一碗水灌下去,定了定神,這才道:“少掌門、章堂主、晏四俠、晏五俠,晏老前輩和晏二俠出事了。”一聽此言,晏荷影失聲驚呼,堂中的二十多人面上盡皆變色。
寧致遠急問:“出了什麼事?晏老前輩和晏二俠現在哪裡?”
何承國嚥了口唾沫,方細說端詳。今早眾人走後不久,守洛陽城南門的把總廖四喜手下的一名兵丁登門,說奉廖頭的令來找寧致遠等人,有急事相告。何承國招呼了他,詢問究竟。
那兵丁說,今天絕早,一隊衛兵按例巡邏,在南門外二里的落羊凹,發現了一個漢子,快死了,全身上下全都是血,也全都是傷。衛兵把人抬了回來,廖四喜忙找了個郎中來救治。漢子醒過來後說了聲他是四海會的,姓吉,有要命的事找會中的少掌或是晏四俠。話沒說完,就又暈了過去。
聽到這兒,眾人都吃了一驚:“小吉兄弟?受傷的是小吉兄弟?”
何承國嘆了一聲:“廖頭見事情緊急,趕緊派人來通報。屬下連忙和那個兵丁趕到南門。”說到這兒,連連搖頭,悲憤難抑,“進門一看,才看第一眼,屬下根本就認不出來那個人……那個人是小吉兄弟,甚至,就連那躺在床板上的,是不是一個人,屬下都拿不準!小吉兄弟的一條左腿全沒了,左臂也快和肩膀分開了。他的左臉,只有……只有小半拉還掛在額頭上。眼珠子,”何承國一指自己左耳部,“吊……吊在了這兒。他身上,到處都是刀傷和劍傷。最慘的是,他的十根手指,全少了指尖的那一節!”
“是被人削掉的嗎?”寧致遠沉聲問。何承國用力搖頭:“不,是小吉兄弟……他,他一路從山上爬了回來,被那山石,硬生生地……磨沒了。”晏荷影再也支援不住,雙膝一軟,跌坐椅中,而一干四海會弟子則又悲又怒。
晏雲義顫聲問:“後來呢?”
“後來?”何承國努力平復了一下情緒,“屬下當時一看小吉兄弟那情形,斷斷是不能救的了,可他拼著受那樣的罪,吃那樣的折磨,也要爬回來,定是有了不得的事要講,況且,晏老前輩和晏二俠也不知在哪兒、情形如何,唯一的知情人,只有小吉兄弟了。屬下當時顧不了許多,就用銀針刺他的肩井、文、百會、心、大椎、閣、神庭,又拿‘續斷追命丹’十粒研碎了,給他灌下去。”
寧致遠等人情知,他的這種作法不能救回小吉的性命,反會促其快死。但如此施為卻能刺激小吉令其甦醒,在當時那種危急的情形下,這卻是最好、最老到的選擇了,若換作自己,也只能如此。
“何老伯,你沒做錯,小吉兄弟醒來後說了什麼?”
“他說,晏老前輩和晏二俠中了歹人的暗算,讓我們趕快去救人。”
晏雲義急道:“中了什麼暗算?他們人在哪兒?”何承國黯然搖頭:“小吉兄弟的傷勢太重,全身的血都差不多流乾了,只說了這兩句,他……他就……走了。屬下倒還想再問一下詳情,可無論用什麼法子,小吉兄弟卻都沒法答應屬下了。”
寧致遠臉色鐵青。何承國續道:“屬下來追少掌門你們之前,已把所有的兄弟全數派出城去,一路往南,搜救晏老前輩和晏二俠。因這事來得太過突然,又特別危急,屬下怕其他的人來說不清楚,是以親自騎馬來追,還好,總算追上了。”
晏雲義簡直連一刻都不想再停留了:“致遠兄,澠池不去了,我們快趕回去吧!”一想及何承國描述的小吉死前的慘狀,他根本不敢去想父兄現在的情形會是怎樣。寧致遠與他並肩向外疾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