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極為可觀的大紅封子親自送了過去。紅封子上落的是項望山的款;徐曼青只是遞了封子就走了,也沒打算在吳府外的流水席上湊個熱鬧。
徐曼青出現的時間掐得很好,沒有人能比她更熟悉這大齊送嫁的流程。
避開了與吳嶽澤見最後一面的機會,徐曼青出了吳府,回過頭去看那漫天的紅色綢緞和喜氣洋洋的人群,只覺得這個時代的熱鬧始終與自己格格不入。
自無端撿得一條命回來,徐曼青已不會奢望太多,就算這輩子只能孑然一身地度過,但只要平安康健,便別無他求了。
坐在軟轎裡一路恍惚地回了菸袋衚衕。
如今項寡婦的病好了不少,可畢竟受了這樣大的打擊又是這般年紀,難免病去如抽絲。這段時日裡冷靜下來之後,項寡婦也逐漸接受了可能和兒子陰陽兩隔的事實,心緒稍微平復了一些。
但若不是想撐著一口氣等到幾個月後塵埃落定,還得從項家宗族張羅著過繼一個孩子接了項望山的香火,估計項寡婦連跟兒子一起去的心都有了。
項家宗族那邊因項盛恆的事情也鬧了個底兒掉。
項盛恆的一家老小几乎每天都會過菸袋衚衕裡哭天搶地一番。
若只是啼哭吵嚷,徐曼青就當聾了瞎了一概不應,若有試圖鬧事撒潑的就直接讓護院把人給收拾一頓。
其他人倒還好說,可當項寡婦得知那年逾古稀的老族長被架子抬到自家門外的時候,也實在是心狠不下去了。
當年若不是有這位項老族長的庇護,她也無法守住亡夫的這點家產,獨立門戶將項望山養大。
項盛恆做的事情雖然齷齪,但項老族長的恩卻是不得不報的。
可惜項老族長當初病倒是因為中風,如今偏癱在床上連大小便都不能自理,見了項寡婦也說不出話來,只是用一雙渾濁的老眼默默流淚。
徐曼青最後於心不忍,便委婉地表達了若是有機會定會求貴人高抬貴手放項盛恆一條生路,這件事才總算消停了下來。
不過自項盛恆鋃鐺入獄之後,新任的項家族長已經知道徐曼青的厲害,覬覦家財的蒼蠅都被嚇跑了。想必到時候只要花點銀子,過繼子嗣的事情應該也不難辦才是。
只要等孩子過繼過來,徐曼青剩下的人生就會變得異常簡單。
古代女人的一生無外乎就是相夫教子,如今她已省去了第一個環節,直接跳到撫養孩子上了。
待到過繼之事一了,她便要入宮伺候,以後能出宮的機會怕是少之又少。如果有幸不被高太后隨便配人的話,等年紀到了放出宮來,搞不好過繼的孩子都能娶媳婦了。
隱隱地感覺到了些許落寞。
雖說這樣的人生軌跡有點超乎預想,但她也實在沒法做出更多的努力來改變這一現狀了。
自吳嶽澤完婚後,這件事情對她的影響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與其說被吳嶽澤的痴情所困擾,不如說透過這件事讓她看到了在這個時代生活的無論男女都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悲哀。
有時候她不禁會想,是不是隨波逐流地過日子反倒能樂得輕鬆一些?
“夫人?夫人?”
徐曼青正在走神,便聽到紅兒在外頭喚自己的聲音。
“夫人,到家了。”
紅兒打了簾子,喊了幾聲都沒見徐曼青有反應,這才把腦袋湊進轎中又提醒了一句。
徐曼青回過神來應承了一句,這才在紅兒的攙扶下出了轎來。
剛在轎子前站穩,還沒來得及打賞轎伕,便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響從身後的暗巷裡傳了“第五文學 ”出來。
“誰?”
那道暗巷雖說是巷,其實不過是相鄰的兩戶人家之間留下的一條勉強容一人透過的縫隙。因是死衚衕通不出外街,平日裡根本無人行走。可如今怎麼忽然發出這樣的怪聲來,著實讓人生疑。
見這條暗巷離自家屋子近,徐曼青提高了警覺,立刻讓紅兒進門喚了護院出來,一干人等小心翼翼地圍到了暗巷去。
可等護院堵過去一看,那暗巷裡哪裡有什麼人影?看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麼可疑之處,便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般地回來了。
徐曼青心中覺著奇怪,但總感覺還是有些不對勁。
方才似有一道視線從暗巷的方向裡直直地投射過來,讓她隱隱感覺到了某種威脅。
紅兒見徐曼青疑神疑鬼的,趕緊安慰道:“夫人最近太過辛勞,精神有些緊張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