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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陣濃郁馨香。黃褐色的長河,蜿蜒流過貧乏的德阿姆小鎮和它小小的天主教教堂;我所見過傳說中有名的河流,比起這條河來都相形見絀,大為失色。

即未引人注意,也未遇見任何挑戰,在沒落的殖民地泥濘街道上,在似船舷的人行道上,在西班牙士兵閒逛的小拘留所旁邊,初初抵達的我四處尋幽探險。在海邊的小木屋裡,我更完全迷失了;小木屋內,擠滿了深色面板的可愛加勒比海婦女;船伕的賭博聲、爭吵聲此起彼落;偶爾我走出小屋,出外遊蕩;瞧瞧寂靜中閃爍的燈火,聽聽微弱的轟轟雷鳴,感受到夏雨細絲一般的溫暖。

小小農舍低垂的屋簷,在月亮照耀下發出微光;月光掠過漂亮西班牙式房屋的鐵門;月光在洗淨玻璃門上、蕾絲 帷搖晃。我在粗糙的小平房之間漫步,這些平房一直延伸到提岸。透過窗戶,我窺視屋裡鑲著金邊的傢俱,塗著瓷釉的亮麗裝飾;在這樣未開化的地方,竟見到這種小小財富與文明的象徵,看得出人們對生活品味的講究與追求;然而,如此的執著固彌足珍貴,卻也不無幾分落寞與傷感。

有幾次越過泥沼,眼前驟然出現一種景象;一位地道的法國紳士,戴著雪白的假髮,穿著華麗的禮服;他的太太穿著 著鯨魚架的寬裙;一個黑奴走在爛泥上,為他們倆攜帶著潔淨的拖鞋。這種景象看來,還不無匪夷所思之感呢!

我知道,我已經來到野性樂園裡最荒僻的前哨;這是我的家鄉,只要紐奧良存在一天,我就會留在這裡。在這個沒有法律的地方,我所受的煎熬苦惱將會緩和減輕;只要我好好把握,我所渴望的必定會得到滿足,我的生活也會更加豐富與快樂。

在這個惡臭小小樂土第一天晚上,無視於擁有的神迷法力,我一如兒時的祈禱著。在那一刻,我何等希望自己是所有凡人的親友,何等希望自己終究不是被放逐的異類,而僅是一個朦朧放大的人類靈魂。

古老的真理、古代的玄秘,正如歷來的革命、歷來的發明,在在圖謀轉移我們的慾望與熱情,最終卻總讓我們受挫而落空。

當我們終於厭倦人生的錯綜複雜,最嚮往的往往是童年歲月坐在母親懷裡的時光,那時一次小小的親吻,就是最大的滿足,一個柔柔的微笑,就是最大的幸福。只是,童年歲月已一去不復返,凡人歲月連夢裡也不可得;如今我們的一切只寄託在攬人入懷的吸血剎那,而這樣的擁抱即是生又是死,即是天堂又是地獄;我們可悲的命運,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沈淪沈淪沈淪下去。

後記 夜訪吸血鬼

我早期所受的教育,以及吸血鬼黎斯特的歷險記終已到了尾聲。無視誡令與禁忌,我將特意篩選的有關古老世界的迷法與玄妙,全敘述分明,傳之後世。

不過,我的故事尚未真正結束,不管多麼不願意,我仍須加註一段,至少必須簡要的,把肇因決定在蟄眠土裡的痛苦事件,說個清楚。

離開馬瑞斯與他的島嶼之後,又過了一百四十個年頭,那段時間我未再遇見馬瑞斯;卡布瑞也芳蹤無處可尋;自從那天我們在開羅分手,從此,我遇見無論是凡人或不是凡人,再也沒有誰知道她的任何訊息。

在一九二九年的二十世紀,我孤單寂寞倦怠,身心受創,痛不欲生。最終終於自己造墳入土。

我已如馬瑞斯的建議,好好地活過一輩子;對於我的生活態度,乃至我曾經鑄下的大錯,當然怪不得馬瑞斯了。

比起一般人的性格而言,無疑的,我之魯莽大膽,自然會造成更多不尋常的經歷。儘管忠告與預言,言猶在耳,我仍會招惹悲劇與災禍;然而有苦惱也有甜,這是我不能否認的。幾乎長達七十年之久,我擁有雛兒吸血鬼路易斯與克勞蒂亞,這兩個在地球上行走,十分精彩的不死幽靈;他們的為伴,實令我不虛此生。

抵達新大陸不多久,我命定地愛上了路易斯,一個黑髮年輕、小資產階級的農場主人,語言高雅,儀容講究,他的憤世嫉俗與自我毀滅的傾向簡直就是尼古拉斯的孿生兄弟。

他有尼克頑強的激烈,尼克的反叛;也在信與不信間彷徨猶豫,終而渝入絕望不能自拔的相同性格。

然而,路易斯比之尼克,對我更具強烈吸引力。即使在他最冷酷的剎那,路易斯也每能勾起我內心溫柔的一面;他以一種躊躇猶豫的依賴,以及對我任何言語舉措的迷戀,使得我對他難以自己的受惑。

他的天真更總是征服了我,他具有奇特的小資產階級忠誠信仰,相信上帝總是上帝,縱使他對我們不施援手,並不表示他不存在;相信毀滅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