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方才兩刀交錯時候發出的火光,這次兩刀一交錯就各自彈開。
十娘只覺得虎口一麻,手裡的刀險些脫手,身子往後一仰,隨即站定,見對面的寧展鵬的臉色已經變的雪白,知道這一刀他也使力不少。思緒卻從這裡飄到當時家裡的後院,那時自己是五歲還是六歲,纏著他給自己往樹上摘桃,他總是笑著,不厭其煩地答應著自己的要求。
轉眼,卻是家破人亡,兄妹之間刀兵相見,十娘一收思緒,手裡的刀重新對著寧展鵬:“第五招,寧大人請教。”說完不等寧展鵬回話,已搶到他面前,那刀不是正對心臟,而是往腹部而去。寧展鵬護住的本是胸口,全沒想過腹部,見十娘突然變招,左手前伸,右手的刀收往這裡,竟是要用左手擋住。
十孃的刀快要對上他的左手時候,見當年那雙修長潔白的手,今日已是傷痕累累,也不知他吃了多少苦,手裡的力氣收了幾分,那刀擦著寧展鵬的左手滑過,和寧展鵬的刀軟軟對上。
寧展鵬本是要用自己的左手生生對上,誰知臨到頭來,這刀竟換了方向,心裡不由好奇,抬頭看時,見對面十娘眼裡似乎有淚。此時寧展鵬也不及思量,手裡的刀又揮向她:“第六刀,鄭一嫂接了。”
十孃的身子就如風中的樹枝一樣柔軟,彎腰往左跨,寧展鵬的刀又刺向空處。第七刀,第八刀,直到第九刀時候,都是打個平手,不分勝負,眼看就到最後一刀,寧展鵬心裡有些急躁,自己死了事小,只是爹爹的冤屈再也洗不清了,收刀回來,嘴裡喃喃唸了一句。
他說的是家鄉的土語,旁人離的遠也聽不懂,十娘卻聽的清清楚楚,爹爹,你要佑我。爹爹,十娘眼裡的酸澀是受不住的,看著對面那個手執刀正欲出招的男子,當年清秀斯文,只知在書房讀書的少年,經過這十多年的風霜。臉上已經有了被時光刻出的紋路,那雙只知握筆的手已變得關節粗大,鬢邊不知是被燈光照的,還是本已生了白髮。
爹孃已經死去,小妹當日沒有逃出,定是被賣為官奴,不曉得在哪家府邸受罪,他從小受的是爹爹的教導,自然以為天子聖明而受宵小矇蔽,爹爹受了冤屈,他所想的自然是努力拼命,等有朝一日為爹爹洗清冤屈。
看著他身上著的武官服色,只怕哥哥也是變換了姓名,不然當日秋草怎麼會以為寧家絕無後人。寧展鵬唸完,手裡的刀再次揮出,那刀在半空中變個式子,最後才衝著十孃的腿而來,十娘卻似木塑一般,竟沒有躲避。
圍著的海匪發出驚呼,十娘猛然醒來,這是什麼時候,還能容得下自己分心,只是此時用刀已來不及,十娘身子一矮,竟滾到地上,寧展鵬的刀是衝著她小腿而來的,當十娘往地上一滾時候,那刀也擦著她頭髮過去,刀風削下她幾根頭髮,飄散在空中,海風一吹,就此帶到大海深處。
寧展鵬收回刀,心裡暗叫一聲僥倖,若不是這強盜婆突然愣住,自己這最後一刀,只怕也碰不到她。
周圍的海匪心裡都極奇怪,要照了方才,十娘遠在此人之上,為何這最後一刀險些沒避過去。十娘卻已經站直,臉上的神色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開口讚道:“寧大人好刀法。”
寧展鵬拱手道:“承讓。”十娘看著他的一言一行,知道自己在他心裡,已是個死掉的人了,況且,寧淑瑛在自己心裡也是死掉的了,眼微微一眯:“來人,把寧大人送上船,讓他們回去。”
小張有些不滿:“一嫂,我,”十娘並沒看他:“我知道,擒住他是你的頭功,只是我也是說到做到的人。”寧展鵬這時才覺得渾身的汗都出來,對著十娘又是一禮:“多謝。”十娘閉眼不去看他,睜開眼時臉上已有笑容:“寧大人,下次再會,絕不會如此。”
寧展鵬也知道自己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趟,又行一禮,才和那些喜極而泣的兵丁們被海匪帶下去了。看著他的背影,十娘最後一絲不捨也已不見,開口問一直沒說話的萬阿蛟:“阿保他們?還沒回來嗎?”萬阿蛟搖頭,十孃的手在袖子裡牢牢握住,然後放開:“回航吧。”
儘管十孃的聲音竭力平靜,可週圍的人都能聽出她話裡的疲憊,回航就是再不等阿保他們了,不管他們是生是死,都不管了,十娘覺得喉頭有些甜味。今夜的事情本該讓自己歡欣鼓舞,可是沒有了阿保?十孃的眼猛然睜開,難道不知什麼時候起,阿保已經被自己記在心口了?
周圍的人在聽到回航的命令後,有人已經問出:“還不見阿保他們。”但很快就被人拉下去,生死對他們來說是常見慣的,甲板上不出一會就只剩下十娘一人。海風吹著她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