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像鄭元駒這樣躊躇滿志過,兒時,西府的老太太就教導他,不必用心學習,也不必刻苦鑽研,反正以後東西兩府都是他的,東府的勢、西府的財,在滎陽他可以橫著走,所以他無所事事,渾渾噩噩的過了半輩子,如今,眼看兒孫滿眼,卻意外得知自己的身世,他得到這一切,都是透過及其噁心的,沒有人倫的方式來得到的。
而且,鄭元驊成了公公,鄭元馭表現出來的淡漠讓他心寒,羅氏曾近犯下的罪孽讓他恐懼,他能做的,只有辭了這萬惡之源的爵位,讓鄭元駒提前襲爵。
“父親很不必如此。”鄭元駒說的不慎真心。
“我……我和你嬸孃、兄弟都對不住你,進了京,你好好兒的……好好兒的……至於你娘……我也沒臉見她,和離不和離的也無所謂。”他道,嗓子發緊。
鄭元駒躬身一拜:“若是父親沒有別的教誨,那兒子就先回去了。”
鄭善佑拿出一個紅木匣子來:“你是我兒子。我卻甚少顧念你。這些東西,你拿著,權作我這做父親的。唯一能給你的東西……”
鄭元駒接過了,也不推辭。拱手出去了。
鄭善佑頹唐的坐在椅子上,麻木的看著門口,一時間老淚橫流。
這時候焦四喜來回話:“二太太鬧著要搬出去。”
“讓你們太太去吧。”
“太太在大爺那兒,大奶奶鬧著要回孃家。”
鄭善佑只覺得紛擾不堪,還是強撐著起身去了鄭善佐處。
……
“怎麼這麼多東西。”如意咂舌,看著單子:“這得多少馬車才行?”
“別怕,到了開封可以用衛所計程車兵押運回京。咱們輕車簡從就成。”鄭元駒以為如意怕耽誤行程,然後遞給她紅匣子。
“這是什麼?”如意接過。開啟,赫然是一堆票據:最上頭的是一張地契,是燕京城外的泉水莊,綿延有一千畝,然後是房契,都是燕京的鋪子,位置都好,最下面是一疊銀票。
“侯爺給的?”如意問。鄭元駒點點頭,如意把匣子遞給知畫,知畫放進了箱子。
“他看著有些精神不濟。”鄭元駒不明白心裡的糾結是怎麼一回事。
“世子爺。若是有空多陪陪他。”倒不是如意拿人手軟,而是發覺了鄭元駒的納罕之處。
“不必。”鄭元駒嘴硬。
如意笑笑:“馬嫂子問了一遭,倒是大多數願意跟著咱們走的。”
“正好。免得去燕京要重新買人。”鄭元駒坐下,看著如意數著賣身契。
“我就想著,要留下來的,願意呆在侯府看宅子的,咱們照舊發月錢,若是不願意,就發還了賣身契。”
如意說起來,鄭元駒只問:“賀蘭可處理了?”
如意停頓了一下:“把她留在侯府……”
“不行。”說的斬釘截鐵,沒有半點轉圜。
“可是她不肯出去……”如意道。
“那就賣掉。”鄭元駒眯著眼。
“可是……”這主人家收用過的丫頭哪裡能賣得好去處?
“沒有可是。寧順。你心腸太軟了。”鄭元駒起身,臨出門又道:“到了燕京。你這樣的軟心腸可就等著人來戳了。”
如意嘆口氣,只得找了賀蘭來。再三說了,最後無法,只得道:“若是你不肯出去,那我只好找了人牙子來……”
賀蘭咬牙:“婢妾願意出去,只求奶奶能讓我多住幾日。”
這個要求倒是不過分,如意也忙,遂答應了。
……
“弟妹要分家,就分了吧。”鄭善佑看著鄭善佐和苗氏爭執,淡淡道。
鄭善佐忙搖頭,鄭善佑伸手攔住:“為了孩子,也確實得想得長遠些。你們嫂子……邪了心性了……”鄭善佑道,然後對鄭善佐說:“我給了駒兒燕京的產業。剩下的,咱們哥倆對半分就是了。”
鄭善佐忙跪下了,擦著淚:“大哥,我不走,如今府里正是事情多的時候……”
鄭善佑閉著眼:“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趁著感情好,分開了還是親戚,若真的對你們有所折損了,到時候,就沒意思了。”
鄭善佐無法,只得磕頭謝過。
焦四喜提醒他去桃源居,他嚴重閃過厭惡:“由著他們婆媳鬧去。你去開封置辦了宅子,二爺以後就住開封,二奶奶跟著去。”
焦四喜剛要點頭,鄭善佑就道:“別告訴太太。”
焦四喜應了,自去辦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