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高隔板後面的同事,但猜到有人正趴在桌上哭。
“我不是來追究責任的。我只要有人知道怎麼作業系統,把這份錯得離譜的報告改正過來。”他的不耐中帶著很細小的厭惡,不時看看手錶。
“葉組長,我們還是新人,報告只有組長知道怎麼做。”一組小趙鼓足勇氣。她希望她能被他注意。
“新炫?已經一個月了,還是新炫?財務部招人是拿來寵的?這麼簡單的報表需要組長做?”他冷冷說,看都不看小趙,環顧四周,“如果十分鐘內,我拿不到正確資料,公司將損失兩千萬。你們中間誰能做?”他目光所及之處,沒人出頭。哪怕是菜鳥,但還是知道誰先出頭,誰就被第一個打下來。
我也明白,可眼下離我的座位遠著呢,又覺得貓著腰走路,實在有點那個——損害尊嚴。因此,和他目光對了個正著。
“你。”他手裡捏著報表指過來,不偏不倚對著我的頭,人大步流星。辦公室很大,他的速度也很快。
好幾個腦袋偷偷從隔板後面露出來,敢情看好戲來的。唯一站著的小趙,看我的眼神很不友善。我只當沒看見,因為眼前壓迫而來的男人更不友善。
“我要單子上列出的東西,你只有十分鐘。”他也沒問我會不會,遞過一張紙。又看手錶。
我知道他真趕時間,二話不說,接過單子,開啟電腦,進入系統。這份報表準備起來比較繁複,只要選項有錯誤,出來的資料誤差會很大。說來真巧,譚藝昨天才教給我,今天就派上用場了。
我雙手靈敏得敲打鍵盤,依照他所給的單子,一條條仔細瀏覽,選好合適的設定。他帶過一把椅子,坐的很近。我能感覺他的體溫。
“你的桌子很乾淨。”他說,“一件私人物品也沒有。”沒有照片,沒有花花草草,沒有化妝品的粉味,也沒有香水。
“這不是?”我努努下巴,手指很忙中。
他看過去,一隻玻璃杯,盛了半杯水,杯沿也乾淨,沒有各色唇印。
“你一點不像女人。”他望著我的側面,很素很淨。膚質細膩光滑,潔白如玉。黑色直髮,不染不燙,維持最天然的原味,如同美麗的綢緞。
“難道要把辦公桌擺成梳妝檯,才像女炫?”我哪裡知道他在看我,只看報表,做錯了,要重來。
清淺的笑聲很低很性感。我心頭微震,不敢看他。
“別急。”他說。
“我不急,是你急。”我十指齊動,眼睛一行一行更仔細掃描單子,恢復工作狀態。“我幫了你,能不能兩清?”我指欠他錢的事。
“你是在幫公司,而不是幫我。”他眼睛盯著電腦了,“拿了工資,又是上班時間,這是你應該做的。”一點不含糊。
我發現我從來說不過他。既然如此,不如自己閉嘴。
十分鐘後,我將列印的報表交給他,紙張還在發燙。他翻看一下,又看我一眼。他的雙瞳幽藍,隱藏在深處,未知的情緒。
“不是趕時間?走吧。”我很不自在,“別損失了錢,怪到我們財務部。”
他轉身就走,連句謝謝也沒有。反正就這麼個人,我也習慣了。
“你以為你是誰?”小趙走過來,“怎麼也輪不到你的。”她笑得別有深意。
“如果你能行,是輪不到我。”我繼續做之前的工作。
她氣悶,卻說不出話來反駁。那報表她的確不會做。重重哼了一聲,她走了。回到她們視野開闊,能看到海面的辦公區,和幾個女同事交頭接耳。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只是猜到自己可能成為八卦的主角時,心裡不那麼喜歡就是了。
快下班的時候,組長她們回來了。我看見一組那兩個新人圍著她們的組長說話,其中一個眼淚還沒停。她們邊說邊看過來,這方面王麗麗有天生的覺感,直問我她們不在時發生什麼事。我實事求是說了,王麗麗大樂,譚藝和陳娟卻欲言又止。
“組長,我做錯了?”我問。
“也不算是錯。不過,沒有部長允許,一組不太好插手另一組的事。這是不成文的規定。”組長說。
“是小葉讓你做的?”譚藝問,“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吧?”
“當然是他叫我的。”我趕緊嚴重申明。
“那應該沒事。”組長說,“要是部長找你問起這事,你要堅持這點。”
我一聽部長可能找我,心想,慘了。這個葉秋寒,碰到他就沒好事。我絕對絕對,要和他保持距離,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