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鴻的一切都看不慣。
“她在哪兒?”這個新來的私人助理,怎麼說呢?孤鴻對她無可奈何,他覺得很有趣。
“在樹屋。”紅鶯說,“說什麼走走,直接說找老婆就行了。”她領著他去。
“謝謝你。”海粟笑了笑,看得紅鶯有點出神。
“那傢伙從小運氣就好,連找老公都是最好的。”紅鶯不平衡。真要挑毛病,也就是眼睛看不見。但換個角度看,男人花心,眼睛先尖。看不見,就不會出軌,婚姻就很安全。越想越覺得那女人老謀深算。
他這是被人誇了?海粟心想。但說謝謝很怪,索性當沒聽見。
“我很不喜歡你老婆。”紅鶯對海粟攤牌,“所以她越生氣,我就越高興。”
海粟繼續聽下文。
“我做你們之間的小三,怎麼樣?”
公然勾引他?的確有趣,海粟勾起嘴角。
“不用你養我,我自己養活自己。金屋我有一棟。你只要時不時抽空在你老婆生日,結婚紀念,情人節,聖誕節缺席一半,去我那兒呆上一半。”她考慮周到。
“紅鶯,你長得美嗎?”海粟問。
男人果然都是色狼,紅鶯暗罵。嘴上卻笑嘻嘻說:“比你老婆漂亮多了。”
“人見人愛?”他又問。
“當然。”才進鳳凰兩週半,鮮花平均每日兩束,號稱第一冰山美人。
“那我不要。”他搖頭。
“為什麼?”她不懂。
“太美,我又看不見。你會包養小白臉,而我會被矇在鼓裡。”他的答案。
這是什麼論調?紅鶯想想可笑,她又不要他養,還管她有沒有小白臉。“拒絕我,真的是為了這個原因?”
“不是。”海粟說,“拒絕你,是因為我和孤鴻的世界太小,容不下第三者。”
“說得那麼好聽。其實是你瞎了,女人再漂亮對你也沒區別。”她不相信世界上會有坐懷不亂的君子。
“也許吧。”他能分辨美醜,而且更精準,因為不再有美麗的假象能迷惑他,所以直接看到了人心。但他不需要解釋太多。
紅鶯聽海粟承認那麼快,反而懷疑自己的判斷。
“你呢?真的是為了和孤鴻作對來的?聽你們兩人吵吵鬧鬧,倒像是老朋友。”他看她們有時爭得沒道理。
“還是那句話,討厭鳳孤鴻。”她不介意他知道,“這代鳳家女是被選出來的,我和她屬於第二批。經過三輪選拔之後,我就認定她會是最強勁的對手。我決定和她聯手,打敗其他人。雖然不至於殺人放火,過程你別期望有多幹淨,光聰明沒用。我和她都是看人臉色長大的,當時只想出人頭地。她那時瘦得跟竹竿似的,吃東西就像沒下頓。到最後,剩下我們倆,她的成績略高於我。但她有個缺點,決不傷害朋友。這麼說吧,為了朋友義氣,她可以捨命。最後那晚,我對她說,輸了我就沒地方回去,所以請讓我贏。她只考慮三秒鐘,就點了頭。我沒覺得愧疚,也沒必要。生存是本能,並不可恥。她答應我,我相信她。直到她最終還是被人拉進考場,我醒悟,人算,不如天算。她的好朋友不只我,還有一個小胖子。那小胖子很喜歡她,想留她下來,當然不會讓她缺考。她的測試滿分透過,我沒有。離開了鳳家以後,很長時間我都在恨她。她明明可以故意答錯,但她沒有,就是因為自私。我這麼對自己說。因為恨,我沒注意到其實自己已經沒那麼慘了。推薦我候選的鳳家遠房親戚收養了我,是我自己沉浸在被全世界拋棄的假想中,不可自拔。離家出走後,成了不良少女,混黑吃黑。這一切,我都算在鳳孤鴻身上。”
“所以,你來複仇?”實在不像。
“三年前,雖然幫了她,卻是受人之託。組織生活,必須服從上級命令。所以即使恨,也要照做。”紅鶯說,“如今我已經脫離了組織。”
“上去吧,那女人醉得一塌糊塗。”紅鶯拍拍木梯。
海粟摸索著往上,這木屋他來過呵——
“前不久,我整理養父母給我的信件,才知道,原來當年還有一場最終測試,題目是考驗友情。從前夜開始,我和她的對話一字不漏都被錄了下來,她和小胖子之間的也是。我徹頭徹尾輸了。”紅鶯自嘲著走遠,“我去端盆冷水來,好好澆醒她。”她怨了太久,已經不知道怎麼和解。
海粟原以為自己一個人上樹屋會很狼狽,左手觸到扶梯,手心就感到粒狀物。竟是盲文,寫著階梯有十級。只有她才那麼細緻,能為他做到滿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