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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他用力呼了一口氣,聲大氣粗地問:“又要連夜轉移?”說的正是陝西土腔。

上次他問良辰美景“是不是有緊急軍情”,現在說的那句話,又和軍事行動有關,這個人真可能一直在過著軍旅的生涯。

我含糊應了一聲,那人激動起來,雙臂揮動,雙手緊握著拳,兩拳相碰,竟然發出了一“砰”地一下聲響,接著,恨恨地道:“不知是哪裡來的鬼怪,人不人,鬼不鬼,又剃頭,又留辮子,竟會給這種東西趕得東奔西竄。”

他一口氣說著,老實講,如果不是早知道這個人精神多少有點問題,自認是李自成,他說的那幾句話,還真不容易聽得懂。

他在罵的那“人不人鬼不鬼”、“留了稀薄辮子”的,當然是滿清八旗精兵。是被吳三桂引進關來的。

看來,這個“李自成”,是已經失敗了的,到了窮途末路的了。不是當年挾重兵打破北京城,逼得崇預皇帝自殺時那麼意氣風發。

不管怎麼樣。若有人在現在,仍自以為是大順皇帝的話,這個人的神經有問題,死無疑問。

我悶哼一聲,他說的這種土腔,我說起來,當然不會有良辰美景那麼好,可是也可以學上六七分,我冷冷地道:“打敗就打敗了,有什麼好怨的?”

那人陡然震動了一下,看樣子,想掙扎著撲出大抽屜來對付我,他掙扎想出來他卻又出不來,急得他連連吼叫。

那種情形,實在怪異至極,我一生之中的怪異經歷雖多,也未曾遇上這種場面,我退開了幾步,和他的距離遠一點,以防他突然攻擊。也幸好這樣,我才注意到門轉動,有人正要開門進來。

我暫時還不想被人發現,所以立時身形一矮,閃進了那張巨大的實驗桌之下,而且及時在門開啟之前,移過了一張椅子,遮在身前。

門開啟,我看到費為醫生站在門口,急急問:“這次又是誰?”

那大漢厲聲道:“不知道,居然敢出言譏諷,多半是牛金星手下的叛逆。”

我聽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什麼東西,亂七八糟,全出來了。

但細想一下,倒也不足為怪。既然已有了李自成、李巖和紅娘子,再有牛金星、劉宗敏,又何足為奇?這個瘋子,說不定本來就是歷史學家,專研究明末流寇作亂的那一段歷史的。

費力醫生緩緩向前走來,他的動作,表示他並不著急,我看他一直來到了那大漢的面前,直視著那大漢,那大漢也望著他。

兩個一聲不響地互望著,足有半分鐘,費力才道:“根本沒有人來過,昨天你說紅娘子要來報仇,還說有兩個紅娘子,根本只有一個

費力說到這裡,突然有十分大的一個動作,看得我暗暗為他擔心。他並不是一個健康的人,堪稱文弱,而那大漢卻十分壯健(要不然,剛才我也不會後退),要是打起來,他非吃虧不可。

可是,這時,他老實不客氣地用手指,直戳向那大漢的額角:“從來也沒有記載,說紅娘子有一模一樣的姐妹,從來沒有。”

怪的是,那大漢居然十分順從,只是伸手在被費力手指戳中的地方,摸了一下,一副認錯的神情:“我知道紅娘子只有一個,可是……昨天晚上我看出去,真是有兩個……那兩個……也就像一個一樣,共進共退,一起說話。”

費力皺著眉,像是用了好大的耐心,才能把他的話聽完,然後,又用力揮一下手,大聲道:“沒有紅娘子,沒有牛金星來的人,全是你的幻想,你明白麼?根本就只有你一個人。”

我聽得費力這樣講,心想雖然他粗暴了一下些,可是那一句話,確實是對一個瘋了講的話。那大漢低聲把費力的話重複了一遍,看來他十分想接受醫生的觀點,但又實在無法接受,所以,現出了十分矛盾的神情。

費醫生在他肩頭上拍了拍:“躺下吧,想想你自己的一生,許多事要靠你的記憶解決,別胡思亂想說有人來害你,要害你的人,全死光了,早就全死了。”

我心中不禁打了一個顫,費力最後一句話,有點令人猜疑就算要安慰一個病人,也不應該用這樣的措詞。本來,他出現之後,和那大漢對話的情形,確如一個醫生和一個精神病患者,可是總透著說不出來的古怪。

那大漢聽了最後的幾句話,卻興奮了起來:“全死了?那些留辮子的……全死了?”

費力哈哈笑著:“死了,一個也不剩,全世界再也沒人有那種打扮的了。”

大漢高興地舞著拳頭,可是不一會,神情沮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