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時間要求極為苛刻,必須在幾個小時內完成,否則就會對業務帶來災難性的影響。幾十萬使用者的資料,合在一起就是天文數字,搬起來那可不是玩的。
這個專案上頭相當重視,特意從亞洲區派來一位資深老大,就是熊谷來牽頭,最後決定把這個專案交給他和薩來做,老熊資格老,又是上頭來的,自然負責拍板,但技術和聯絡這塊兒就得交給薩。這樣分工的一個重要原因是老總認為中國人和日本人在做事方式上相生相剋,可以互相彌補。日本人呢?幹活有條不紊,認真細緻,可是缺乏創造性,一不留神就鑽牛角尖,中國人呢,又改革又開放的這麼多年,頭腦中絕少條條框框,經常能從不可能中找出辦法來,但做事不按常理出牌又實在頭疼讓人沒法放心。所以讓我們兩個搭檔,大概在老闆眼裡是一個頗為科學的方案。
問題是科學這東西有時候也沒譜……
從我和老熊開始合作就火花不斷。
平心而論,熊谷這人挺好的,禮貌周到,做事嚴謹,囑咐他點兒事加班到夜裡兩點半也得給你做好,文件寫得整整齊齊,計劃訂得無可挑剔。早年在青島做專案的時候,看到日本工程師作完線路後,如同老八路一樣認真打掃機房,連一個線頭都不剩下,薩曾經倒吸一口冷氣,這種嚴謹是他們的好習慣。有老熊在,薩省心不少。日本人的優點他幾乎佔全了。但……日本人的毛病在他身上也很明顯。
那就是前面說的循規蹈矩,“照章辦事”,嚴謹得近乎呆板的工作作風。
這“火花不斷”是怎麼個表現形式呢?
專案裡頭的技術問題,寫在這兒解釋徒佔篇幅還說不清楚,乾脆打個比方得了。好比在北京,從東四去天安門,遇上了南邊燈市口那兒堵車。怎麼辦呢?薩說那咱先往東,上二環繞一下不就完了?老熊不幹,說電腦分析出走燈市口是最佳路線。薩說那燈市口堵車啊。老熊說電腦分析燈市口堵車的機率相當低,可以忽略不計。薩說不管機率高不高,現在它就在堵啊!都堵了兩裡地了!老熊說我也看見了,但電腦分析這種情況發生的機率可以忽略不計,所以我們不能考慮這個,你得尊重科學。薩說尊重科學可以,不過這樣尊重法咱們明兒天亮也到不了天安門啊。老熊說天亮到不了?不會吧,計算機說這是最佳路線麼……
東瀛坑熊記(2)
其實熊谷不是故意跟薩搗亂,而是固定的思維方式,身不由己。他也知道自己這種監軍太監的角色不得人心,每次跟薩實踐矛盾論,都是觀點極頑固,態度卻極好,鞠躬都快鞠成啄木鳥了。
小的麻煩不說了,大的可真是折騰了幾回。
一接手,薩就說了,這專案還不好做?把這邊資料往光碟裡面一裝,我帶著飛過去,往那邊機器裡邊一裝不就完了?順便還能看看樹袋熊……熊谷說這可不行,公司有規定,這些資料裡有使用者的私人資料,是不允許帶到公眾場合的。薩說這規定不是為了防止洩密麼?你把光碟裝在保險箱裡,我帶著保險箱走,到那邊機房再開啟,幹完活就把光碟銷燬,這不就沒有洩密的可能了?信不過我?要不,你去?熊谷沒話說了,坐那兒呆呆的,其形象一腦門子官司,令人望而生畏。第二天上班一瞧,得,兩眼一圈黑——熊谷成熊貓了。
剛看一眼,熊貓奔我來了。
怎麼回事?熊貓要返祖吃肉?
一看,原來是人家遞來一張有條有理的單子,清楚地列著如果我或者熊谷坐飛機去澳大利亞送資料可能產生的種種安全隱患——一、海關要是勒令開箱檢查,偏巧那檢查員又是個駭客怎麼辦?二、飛機要是掉下來,正落在競爭對手的辦公樓怎麼辦?三、要是有人忽然給我們送來一兩億美元買那個保險箱我們能不能經得住考驗?四……
看得薩都想起《紅樓夢》來了。怎麼回事?“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啊。其實我心裡明白熊谷這些理由都是找茬,真實的問題在於這麼幹有些違反規定。讓日本人違反一次規定他心理上實在承受不了,所以一定得把我這個方案攪黃了。
想反駁看看那苦歪歪的一張熊貓臉,薩嘆口氣,隨他吧。
不派人送,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從日本到澳大利亞租一條通訊線路,把這麼多資料網上傳小電影一樣傳過去,這可就難了。計算一下,大挪移的過程中,每秒至少要有8;000萬個字元從日本傳輸到澳大利亞。
1秒8;000萬,北半球到南半球,想象一下即便外行也能明白這不會是一個輕鬆的事情。
高質量,高要求,涉及多個國家不同的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