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埋首書稿,一絲不苟。在他和同仁的努力下,美的書店生意越做越紅火,更以專售性書而馳名上海灘。
美的書店名聲在外,遺憾的卻不是什麼好名聲。有人把專寫“三角戀愛”小說的張資平與郭沫若、郁達夫比喻為滬上三大書局:“沫若好像商務印書館,雖然也有愛美的書,但卻被教科書的名氣鎮壓了;資平好像美的書店,專門出版性書,倘有女朋友問路或是伴著一個年高德重的長者,就不肯同去光顧;達夫好像開明書店,裡面都是些文學書籍,不獨青年學生,日趨其間,就是老漢和少女也是常履戶限的。”(歐陽競文:《讀了〈達夫文集〉以後》)雖然比擬不倫,但把美的書店與商務印書館、開明書店這些大店老店位列同儔、等量齊觀,也是一個可喜的現象。
就在性育小叢書相繼出版之際,盜版書商卻捷足先登,從“靄理士心理譯叢”中摘出部分材料,編成一本《半日輕狂記》的小冊子,急忙排印搶灘出版,企圖魚目混珠,從中取利。此事為上海市工部局警務處風化科獲悉,以職責所在前去查抄淫書,查到最後,由美國人擔任的風化科科長居然被書局老闆“假冒”為該書的出版人,而該書的出版單位竟然是所謂“違警書社”,這真是太歲頭上動土。
該書局老闆自然被罰到傾家蕩產,而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美的書店出版的性育小叢書也被列入經常抽查的黑名單。
當然,黑名單歸黑名單,張競生並不在乎。這個時候的張競生正處在人生的第二個鼎盛時期,他白天編稿,晚上譯稿,永遠有幹不完的活,卻永遠精神煥發,不知疲倦。更為重要的是,他正在謀劃一個更大規模的譯書計劃,準備再組織專門的編輯部,蒐羅更多的編輯人才,有系統地譯述世界名著,以西方現代科學文化知識來提高國民的素質,增長國民的智慧。
1928 年3 月,張競生草擬了一份著手實施大規模譯書計劃的公開信,向全國知識界、教育界、出版界廣為散發,呼籲有識之士為文化計、為利益計,聯合起來,共襄盛舉。全文如下:張競生的一封公開信諸位先生:據競生個人實地在書店及編輯部經驗所得,斷定如有十萬元資本,以之請編輯七八位,按時譯書,則數年內可將世界名著二三千本,譯成中文,其關係於我國文化至深且大。兼以經營世界各種名畫與雕刻品,使美育及於社會,於藝術與情感的影響也非淺鮮。就贏利來說,單就書籍一項而論,頭一年假定出五百本書,每本五萬字照低廉售價六角算,又姑定每本的售數為每年賣出三千部計,則五百本書,一年可賣至總數九十萬元。此中除去印刷費十五萬元(每部照稍高價算為一角),編輯費十二萬元,與發行費數萬元後,淨利幾達六十萬元,獲利之大,可為驚人!而況兼美術品,與外國原書及各種教育品等,總合起來,獲利當然甚巨。推而至於第二年,第三四五年之後,則每年再出新書五百本,新得之利與舊籍的盈餘,累積起來,則第二年之後獲利之大更難預算了。論其資本不過數萬元至十萬元而已,比較市上無論經營何種商業斷不能得利如此之多也,諸先生為文化計,為利益計,幸勿漠視下頭所擬的計劃。
三、美的書店盛衰(4)
若能努力使其實現,而使我國於數年之內無論何種學問皆有完善與系統的譯籍,則不久我國思想界定能起極大的變動,於各方面如文學、科學、哲學、實業等,必能放出極大的光彩。這種關係於我國文化的前途,更非區區的利息所能計較了。
現在國內大書店如商務、中華之類的編輯部,因其制度不善及編輯不得人與其思想的腐朽,以致雖有資本而出不了美善的書籍。我們今後的編輯部重在以專門的人才得以專心編輯各種有系統的學問,尤注重在介紹世界新穎的思想,以便引導我國人的思想與世界相溝通。
張競生謹具十七年三月作家開書局,本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比如魯迅的三閒書屋、李小峰的北新書局、陶亢德的人間書屋、郭沫若的群益出版社、邵洵美的金屋書局、許傑的東方書店、張資平的樂群書店、曾樸父子的真美善書局、陳望道的大江書鋪等。有的為了賺錢,有的為了玩票,有的為了儲存進步出版陣地,千差萬別,不一而足。但以文化人而兼具出版家,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也不是一般的人能夠做到的,它需要一種眼光,一種氣魄,一種抱負,一種擔當。張競生作為一個有著非凡膽識的出版家,毫無愧色地站到了一個時代的最前列。他知道,在這個積貧積弱滿目瘡痍的老中國,出版乃是當今之急務,因為它是開民智和新民德以至新世界的大事,因此,當《新文化》被腰斬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