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居行宮多年,顧皇后如今搬過去也不能斷定她就是失寵於君王。
畢竟,諸位太醫都明確表示過,皇后娘娘確實是鳳體違和,需要靜養。
顧雲羨坐在馬車中,把一根手指交給阿桓玩耍。他窩在她的懷裡,兩隻肥肥的小手用力地攥著她的手指,神情嚴肅,彷彿這是一個他攻克不下的難題。
阿瓷挑開簾子,看著越來越遠的連綿宮闕,輕嘆一聲,“這一去不知道多就才能回來。”
顧雲羨頭也沒抬“怎麼,你竟捨不得?”
阿瓷道:“奴婢怎麼可能捨不得。奴婢早巴不得離開這裡了。只是盼了太久的事情忽然實現,心裡竟七上八下的,總覺得不真實。”
顧雲羨微微一笑,繼續逗弄阿桓。
連阿瓷這樣大大咧咧、凡事不往心裡去的人都不喜歡這皇宮,可見這裡是怎樣一個讓人無奈的地方。
她曾經在這裡丟失了自我,丟失了原則,做了很多錯事。還好老天給了她第二次機會,去彌補過錯。如今世事更迭,她再無別的牽掛,也得到機會可以離開,開始她新的生活。
和她的孩子一起。
即使知道這離開是暫時的,她終有回來的一日,也不能打消她此時的喜悅。
“阿桓,阿母帶你去一個地方。那裡沒有別人,只有我們兩個,還有這些疼愛你的人。”她握住阿桓的手,輕輕地在手背上親了一下,“你可以在那裡快快樂樂地長大,什麼都不用擔心。阿母永遠都會保護你的。”
說完這句話,她默默地看著他玉雪可愛的小臉。
其實阿瓷那晚說得沒錯,這孩子長得確實像他父親,尤其是那雙眼睛,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今天她離開,他並沒有來送她,而是在驪霄殿和群臣議事。
六宮妃嬪一起在宮門處恭送鳳駕,顧雲羨握了握莊貴姬的手,笑道:“我是去養病,不是去受刑,你可別流眼淚。”
莊貴姬強忍傷感,點頭道:“臣妾等姐姐回來。”
顧雲羨笑著拍拍她的手,然後朝著驪霄殿的方向行了個禮,算是拜別君王。
只是登上馬車的時候心裡還是有些異樣。打從嫁給他那年起,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分別這麼長時間。想到自己未來的生命裡將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他這個人,她也不知是輕鬆還是茫然。
無論如何,他允許自己去溫泉宮養病便是實打實為她考慮了,而她承了他這個情,心裡也確實感激。
“哈哈……”突然響起的笑聲將她從思緒中驚醒。
低頭一看,阿桓抓住了她的手指,一把放到嘴裡,用力地咬了一下,然後開心地笑起來。
她看著自己手指上的口水,再看看那張笑得無比開心的小臉,只覺得心頭那若有若無的情緒通通消散,唯餘無盡開懷。
她抱緊他小小的身子,開始真正期待這隻有他們母子兩人的平靜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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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羨知道;跟她一起去溫泉宮的宮人們都或多或少困惑過她與皇帝之間的情況。他們大抵是覺得;明明封后之前兩人還和睦融洽;怎麼一夜之間就突然鬧翻了,連見一面都怪異得不得了。
這些人裡自然也包括了柳尚宮、阿瓷和採葭。
顧雲羨原本也想過要給她們解釋,可思來想去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她與皇帝之間的事情一深究起來,就朝怪力亂神的方向一往無前地奔去了;說出來恐怕嚇壞了別人。
她不說;卻不代表別人就不問了。她們搬到茂山的三個月後,元宵佳節,柳尚宮見她高興;便曾含蓄委婉地問過她;是不是陛下做了讓她不高興的事情。她當時正在拿肉糜喂阿桓,聽罷微微一笑,“不是。是他對我有些要求,我做不到。”
柳尚宮沒聽明白,她也沒有繼續解釋。
她們不懂,她自己懂就夠了。她與皇帝無法繼續在一起的原因,不是她恨著他或者不能原諒他,而是她無法再相信他,無法再愛上他。
如果他沒有想起上一世的事情,她還可以繼續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與他和順恩愛地過下去,到那時沒準兒還是一段帝后舉案齊眉的佳話。可是皇帝想起來了。他知道了前塵往事,也看穿了她的全部偽裝。她再如何在他面前虛言矯飾都沒用,他不會相信的。
既然如此,她也就沒必要再騙他了。
如今的他,起了和她上一世的心思。她不知道他對她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卻也明白至少這一刻他是愛著她、在乎她的。他希望她能回應他的感情,希望她也能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