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還會下雨,洛魚走進了自己設定的圈套。
車廂外的世界突然搖晃起來,路邊的樹木一次又一次地撲倒下去又掙扎著爬起來。金色的稻田瞬間變成了波濤洶湧的海洋,一浪蓋過一浪。收割稻子的人們像受驚的鳥一樣向巢|穴逃散。
天色突然昏暗下來,低低的雲層正在翻滾,一束閃電從眼簾掠過,俄爾,世界被巨大的雷聲震碎,豆大的雨點如無數粑濃痰狠狠地砸落在車窗上,一片模糊。這時,班車像氣喘吁吁的老人佝僂著身子緩慢地前行,讓所有乘客的心中升騰起一股慈悲。
售票員直挺挺地從前排座位上站起來,像一隻憤怒的公雞,他說:“這鬼天氣!”
因為有風有雨的助威,魔鬼似乎在洛魚心裡復活。這公雞的憤怒證實了洛魚對自己的判斷。
佝僂的老頭終於把一車人背到了站臺,乘客們蜂擁而出。洛魚被擠到了雨中,冰冷的雨水迅速從頸部漫延到胸膛,肚臍,在腰位處彙集,又爭先恐後向下身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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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淋淋的計程車載著水淋淋的洛魚奔赴水淋淋的富島公寓。
洛魚在手機中聽到了覃瑤咯咯的笑聲。她說:“你繼續在水淋淋的世界裡,水淋淋地站十分鐘吧。你需要溫暖吧!”她最後一句話瞬間將洛魚體內也變得水淋淋的。洛魚知道她體內某個水淋淋的地方正等著裡外都水淋淋的自己,裡外都水淋淋的洛魚很快將把她的裡外弄得水淋淋的。那時火山便會突然爆發,岩漿和落塵將在瞬間把洛魚覆蓋。
一輛紅色的計程車停在了洛魚的跟前,洛魚的女人也趕來了,她忘記了付費就撲進了水淋淋的世界和水淋淋的洛魚絞在一起。司機罵了洛魚,洛魚也罵了司機。一張水淋淋的十圓鈔票與洛魚一句爽快的“不用找錢了”的話一起滾進了車廂,捱了罵的司機頓時眉開眼笑。因為小費的數目與車費等值。
洛魚和覃瑤抱成一團像水球一樣向公寓內滾去。
覃瑤一句“鑰匙拿掉了”搞得洛魚心神不定,剎那間洛魚明白了她想以小小的欺騙換取自己輕輕的一吻。洛魚重重地滿足了她。她也重重地笑了。
洛魚在她重重的笑聲中領先衝進了那間溫暖的,醉人的,慾望的臥室。
一張三寸大小的用塑膠封著的什麼東西靜靜地躺在覃瑤殷紅的鮮血浸染過的地方。在任何人看來它都是一張相片,但在洛魚看來,它不是一張相片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洛魚曾經在某一瞬間將他視為情敵並看見他像孩子一般離去的男人,一個看起蠻高大、蠻英俊、蠻瀟灑、蠻性感,就是洛魚夢中想變成的那種不費吹風之力就可以讓全世界的女人繚繞得野性十足的男人,一個覃瑤哭著說她不喜歡這樣的男人的男人。但是,這個哭著說不喜歡這樣男人的女人竟然將這樣的男人的照片有意或是無意分明就是有意地放在洛魚無數次躺下的地方。如果這個哭著說不喜歡這樣男人的女人將一張劉德華、周潤華、史泰龍、馬蘭·德龍的照片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地放在這個血染的地方,洛魚只會一笑了之,並隨即將這個女人撥得精精光光,然後與她大幹一場。然而,這個照片上的男人是現實生活中活生生的併為洛魚認識的一個男人──洛魚曾經的情敵,那個叫尤毅的小白臉。頓時,洛魚的腦門、眼睛、鼻子、嘴唇、胸膛、腰腹、###、大腿、足掌與心臟一起撕裂,洛魚瘋狂如狼狗、獅子、老虎、鱷魚、巨蜥、恐龍、怪獸、奧特曼一般衝到這個自己曾經日個無數次的美麗、性感、潑辣、風騷、淫蕩的女人的面前說:“你就是這樣在愛嗎?你就是這樣在欺騙我嗎?你就是這樣在玩弄我嗎?你就是這樣在暗殺我嗎?”這女人竟然恬不知恥地看著洛魚,她以為眼前這個男人只是一隻羊、一隻狗、一隻貓、一隻熊、一個懦夫、一個孬種、一個陽痿。
覃瑤並不說話,她開始哭,她還不知道莫斯科不相信眼淚,華盛頓不相信眼淚,北京不相信眼淚,布坪不相信眼淚,沙丘不相信眼淚,仁鎮不相信眼淚,洛魚不相信眼淚。
洛魚仍然輕輕地抹了一下她的淚水。
洛魚像真正的紳士一樣說:“祝你在愛的旅途上一路平安,我已經受夠了你的煎熬與折磨。”
洛魚走出了房門,走出了電梯,走出了公寓,重又走進風雨。
洛魚閉上了眼睛。
洛魚在大街上盲目地行走。
風一陣陣吹,吹動著洛魚的發尖、衣襟和腦門。
雨一陣陣下,滴打著洛魚的額頭、臉龐和心扉。
洛魚仍然閉著眼睛。
洛魚仍然在大街上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