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僅僅是封建迷信,這年代讀過書的人,肯定都讀過三國水滸等各類史料與。
三國志中有一段,孫堅出征之時,營內旗杆被風吹斷,軍師知道此兆不詳,於是勸孫堅改日再戰,孫堅不聽,結果,他在戰場上失利,還丟了性命。
當然這也不是真實史料,但在信仰風濃郁的本地,打雷與樹倒,這樣怪異的巧合,絕對是一件不詳的大事兒。
當下,倆泥瓦匠學徒與王二狗、楊國慶、葉三叔,跪下來,放下豆丁們,對著樹倒的方向,虔誠磕頭,祈求老太爺與山神原諒。
李嬌紅臉色蒼白如紙,也不知道是痛的,還是嚇的,不過她眼底與臉上,一眼看上去,就能看出充滿驚恐與害怕。
李勇峰與崔玉濤也彎三下腰,起身去瞅李嬌紅,畢竟是他們的同伴,要是出事兒,他們也都會難過自責。
“鐵水變成鐵渣,不燒爐就沒事啦!”
甜妹兒眼睛瞪得圓溜,用嫩手堵住自己的耳朵,感覺到三叔慌張與害怕的樣子,拍拍他的背作安慰狀,出聲嘟噥道。
眾人轉頭看去,剛剛還黑紅透亮的鐵水細流,瞬間變成一小堆黑色的鐵渣,雖然還在冒著熱氣,傻瓜都知道它恐怕廢了。
“不怕不怕。”葉三叔抱起甜妹兒輕聲安慰,他眉毛鼻子皺成一團,清清桑子,也不管啥鍊鋼什麼的,上前一步道:“玉濤同志,咱們村在搶收谷,我能不能回咱們田地裡瞅瞅。”
葉三叔心裡焦急如焚,仍不忘安慰自己的侄女。他的傻腦子自是沒想那麼多,這是一種親情的本能。
甜妹兒把頭埋在他結實的胸膛,唇角彎彎,心裡暖暖的。
其實,她有誤解他焦急的原因。
雷劈與樹倒,葉三叔是非常害怕,但還不至於臉色鐵青,看起來比李嬌紅好不到哪去。
他心裡腦裡已經被一件事佔據完全,根本沒時間去擔心其他,那就是——稻穀搶收。
按照村裡經驗豐富的老人看開,得出結論,今天雖是陰天,太陽沒出來,但碧天如鏡,不見烏雲,應該不會是打雷下雨的氣候。
所以,碧山村才選擇在此刻收稻穀。但是,夏季的天氣猶如小孩的臉,說變就變。
有時候,當你還在田間揮汗如雨,豔陽高照的天空轉瞬間雷聲隆隆,眼看一場雷陣雨即將到來,嚇得你暴跳如雷、心急如焚。但是也經常出現光打雷不下雨的時候,害得你白白擔心一場。
但有的時候,下雨根本沒有徵兆,烏雲雷聲閃電暴雨,剎那間就沒心沒肺地嘩啦啦下,收割的稻穀遭殃,雨要是下得大點,穀粒甚至會被嘩啦啦地衝走,即使扒回來也長秧。
那忙活的一年就白白忙活了,吃不飽餓肚子,常有的事兒。
但是你下雨也必須要割稻穀,不然正在收割的稻子眼睜睜看著倒下去,到時候就沒法一把一把的割,收割更加艱難,收穫也受大影響,同樣遭難。
在沒有打穀機、烘乾機、收割機等現代化機械的年代,除非稻穀真正入倉,只要是秋收農忙時間,沒有農民能睡得安穩安心。
從早累到晚,指的不僅僅是痠痛的身體,還有整天受累的心。祈求風調雨順,絕對不是說說的小事而已,那是關於無數農民們,生存與未來的希望。
王二狗與王國慶,身為同樣農民,自然懂這個苦,立馬挺身而出,幫忙勸道:“碧山村在收穀子,萬一暴雨,這一年的大米收成都白費了,公社那邊也不好交代。”
泥瓦匠學徒們心裡頭害怕,跟著勸道:
“這位姑娘同志腳受傷,需要去看大夫,不如咱們今個兒活計停止。也去田裡頭看看,有沒有要幫忙的地方,明個兒咱在建爐。”
否管泥瓦匠,還是農民,都出自農村。
這年頭雖然日子苦,但大多數的人心都存有幾分善良。
要是今天雨真的下,不僅是憂心如焚的葉誠,所有碧土村碧水村的人,在不影響自己的情況下,都會能幫一手是一手。
況且說句胡亂猜測的壞話,這種臨時搶收稻穀,若是成功,得到的報酬與良好的輿論,比干一天農活強太多,單憑面子啥的,也會有很多人樂意出動。
“當然,葉誠同志你趕緊回村,不用管我們。王二狗同志,還麻煩你幫忙將李嬌紅同志,背到白大夫家裡頭。師傅們,今天多有麻煩,幸苦你們。恐怕……”
一聽准許,花瓣樹枝啥的早就拋到九霄雲外,葉三叔抱起甜妹兒,飛奔在田梗小路上,與來時悠哉慢哉的閒逛步伐,完全是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