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環對那胖大婦人道:“嬸兒,你以為做婊子很容易的,要是半掩門兒的窯姐就算了,要是青樓呀,人家規矩大著呢,和官場有糾葛的不要,有犯案前科的不要,年齡超過十七的不要,眉眼不順一副福薄命苦相的不要,就她?掃把星一個。就是倒貼錢,人家都未必看得上眼呢。”
這話說的太惡毒了些,水舞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轉。她從包袱裡掏出一錠五兩重的銀元寶,氣憤憤地往那丫環手裡一塞,急急就要轉身,卻被那小丫環一把抓住,喝道:“慢著!就只這麼多?”
水舞道:“戚老爺就只給了我這麼多。”
胖大婦人冷笑道:“那誰知道呢,你這狐媚子慣會哄人,說不定一碗迷湯灌下去,我們老爺就糊里糊塗送了你五十兩呢。把包袱交出來,讓我們搜一下。”
水舞氣得哆嗦,顫聲道:“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青衣丫環伸手抓她包袱,喝道:“拿來!”
那包袱裡都是水舞的貼身衣物,如何當眾示人,青衣丫環用力拉扯,就在這時,葉小天一個箭步閃過去,便衝到了她們面前。
雙方的談話他都聽在耳中。聽那話音兒,水舞應該是到了什麼大戶人家做丫環侍婢,不知出於何故,十有**是受到夫人敵視。所以那家男主人贈了她五兩紋銀遣她離開。可那夫人卻不罷休,派人追出來索回銀兩。
若只是如此,葉小天倒不會發火,可這婦人小婢如此刻薄羞辱。葉小天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衝上去劈面就是一記耳光。扇得那小婢原地轉了個圈兒,捂著臉頰愣愣地看他一眼,突然尖叫一聲,五指箕張地撲上來,嚎叫道:“你敢打……”
她像只小野貓兒似的撲上來,可還沒抓到葉小天臉上,就被葉小天一腳踹了出去,悶哼一聲倒在地上,眼見此人如此兇悍,這青衣小婢爬起來,不敢再上前,只是原地張牙舞爪:“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家的人?”
葉小天往前走出一步,那胖大婦人嚇得頰肉一哆嗦,急忙後退一步,色厲內茬地道:“你……你想幹什麼?”
葉小天沒理她,而是轉身看向水舞。水舞一見是他,蓄在眸中的熱淚便撲簌簌地流下來,她不想讓小天看輕了自己,努力想要忍住淚水,不停地伸手去擦湧出的淚水,卻只是花了她的臉,淚水縱橫,又怎忍得住。
葉小天輕聲道:“貴陽一別,終於又見面了!”
水舞淚流滿面,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忍了忍淚,轉身就想逃開,被葉小天一把抓住,葉小天柔聲道:“你娘呢?”
水舞沒有回頭,只是哽咽著道:“她……在離開貴陽的路上,被賊人殺死了。”
太陽妹妹瞪大雙眼,好奇地看著水舞,心道:“小天哥跟這個女孩兒很熟的樣子,別是小天哥的老相好吧?”
葉小天默然良久,緩緩地道:“跟我走吧!”
水舞搖搖頭,悽然道:“小天哥,我是不祥之人,我忘不了爹孃的慘死,我也沒有臉面……讓你照顧我,小天哥,讓我走吧。”
這時,戚少保已經聽說了夫人派人向水舞追索贈銀的事,不禁又氣又急。他已經得到京裡的訊息,知道馮保終究沒能在倒張的浪潮中站穩,如今已在貶往金陵的路上。
戚少保死了心,只能決定繼續啟程,前往廣州赴任,所以依照與夫人的約定遣水舞離開。可她一個妙齡少女,若是身無分文,如何安頓,如果連盤纏也不給她,分別就是推她入火坑了,是以得知訊息馬上趕了來。
他還沒趕到路口,就見一個少年掌摁那尖酸刻薄的小婢,又拉住水舞說話,似是與她相識,便放慢了腳步,緩緩走近。
葉小天緩緩地道:“如果當初不是我把你從靖州帶走,你就不會有今日種種遭遇,不管有心還是無意,我難辭其咎。如果當初不是因為楊家對你的追殺,我早就回了京城,也不會有今日的顯達,是我欠你的。”
水舞聽了葉小天的話,忍不住淚如泉湧,她抽泣著道:“這都是我的命,往事已矣,我不想再說了,我現在只想一個人安靜地生活,你就讓我走吧。”
這時候,戚少保才走上前來,向葉小天拱了拱手道:“小兄弟。”
那胖大婦人和青衣小婢一見他來,趕緊道:“奴婢見過老爺!”青衣小婢緊跟著就憤憤不平地告起狀來:“老爺,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
“啪!”一語未了,她另半邊臉又捱了戚少保一記耳光,戚少保鐵青著臉。一字一頓地道:“滾回去!”那青衣小婢呆了呆,咬著牙跑回去找夫人告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