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江哪有人這時候來喝茶擺龍門的。”
王把頭粗聲說:“哪裡的人也不會這個時候喝茶,還擺啥子龍門!老子是重慶來的,重慶‘麻鄉約’曉得撒?來給你家對門的麻義麻大爺送禮的,他今天不是修族譜擺酒嘛,老子給他送大禮,可他個龜兒子,現在還沒得起,他不開門,老子總不能站街上等著吧?借你茶館歇個腳撒。”
茶老闆說:“你來送禮,又不是作賊,挑啥子時辰嘛,去叫他的門,有人把禮物接了去不就行了。”
王把頭做個猙獰的鬼臉,說:“你老漢兒就不懂嘍,作賊嘛,天黑就要得,送禮可不是作賊,更不是報喪,得挑好時辰。”
茶老闆說:“不曉得你們的事情,怪得很!”
說著,他看看大漢們抬的豬籠,說:“豬籠不要抬到屋裡來。”
王把頭說:“為啥?”
茶老闆說:“自己看嘛,滴著血咧,會弄髒我屋子。”
王把頭笑著說:“剛宰的豬血旺嘛!從重慶一直滴到這裡,這樣好,新鮮!”
茶老闆說:“又不是給我的,我管它新鮮不新鮮?就是不能擺進我家裡來。”
王把頭說撇撇嘴說:“你這屋子好金貴撒?”
說著,從腰間摸出一錠銀子,“賺這麼一筆,你還講究個啥子嘛!”
茶老闆說:“地方是我的,人進,要得,豬籠進,沒得商量。”
王把頭歪了歪腦袋,嘟囔說:“綦江的規矩大呦,老子在重慶可沒得這些講究。”
茶老闆說:“綦江人都講規矩撒,就說你們要找的麻爺,他做事情不霸道,講的是一個‘理’字,綦江人才看得起‘麻鄉約’,尊他一聲大爺。”
王把頭說:“他麻義是姓麻不假,但,他姓麻就是麻鄉人?麻鄉人是有先人傳下的族譜的,假冒不得,他想混成麻鄉人,搞啥子‘修族譜大會’,擺幾桌酒,喊些雜七雜八的人來,場面倒是大了,可重慶麻鄉約不認他,他就是白費功夫!”
茶老闆顯然很尊重麻義,說:“重慶的麻鄉約不認綦江麻鄉約,你還送啥子禮來!”
王把頭神秘得笑了笑說:“是他先送了一份大禮給我們,我們的大把頭懂禮得很,他咋個說呢?……對,說是來了……來了不往……非禮嘛!老子就代表他還禮來了。”
茶老闆嘟囔說:“你倒不象是送禮,看起來是鬧事來的。”
王把頭顯然不耐煩了,擺擺手說:“好嘍,好嘍,說太多你也不曉得,倒是把老子說得口渴了,依了你,人進,豬籠不進!”
說完,王金山招呼手下把豬籠放在一邊,那豬籠是用竹條編起來的,編得很密,根本看不到裡面究竟裝了什麼,只見一些血滲出來,往地上一放,青石板的地面就沾上鮮紅的印記,眾人也不理會,胡亂幾腳上去,把它踢得更靠近牆根,然後都進了屋子。
外面看這茶館不是很大,走到裡面卻是不小。
只見裡面是一間約五、六丈方圓的大開間,擺了十幾張大小不一的黑漆八仙桌,幾張大且新的,配著四川地區常見的高背低腿竹椅,幾張小桌很陳舊,桌面上的漆皮大片脫落不說,桌腿也差不多都腐朽了,配的是低矮的長條凳子,也很是破舊。
一幫人雖然嘴巴上敢和王金山調侃,但一落座,都還守著規矩,主動到小桌子邊就坐。
王金山則大咧咧地到了屋裡最顯眼的大桌子邊,還特意試了幾把竹椅,這才落了座,倒也顯得頗有派頭。
“啪”的一聲,落座後的王金山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肚皮,眾人知道他這是有話要說,就都把目光集中在他這邊。
王金山撫摩著自己肥厚的肚皮,大聲說:“緊走慢走趕了那麼長的路,總算沒得錯過日子,老子的腿都走細了,待兒不弄出大動靜來,老子就拿你們出氣。”
眾人就七嘴八舌得說:“曉得,今天非讓他知道正宗‘麻鄉約’的厲害!”
這時,就聽屋外“咯吱咯吱”幾聲響,兩乘滑竿抬到茶館門面。
滑竿是川東山區主要交通工具,當地有身份人出門,但凡路途近,都要乘坐這種人抬的竹製轎子。
在重慶,滑竿生意為重慶“麻鄉約”控制,在綦江,則為綦江“麻鄉約”控制,王金山見來了兩乘滑竿,只道綦江“麻鄉約”的大人物到了,立刻警覺起來,“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這一站,眾人也都緊張起來,不約而同地閉上嘴,向外面望去。
只見兩乘滑竿平穩落地,其中一乘裝著一隻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