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紫瞪啊瞪,半晌後說道,“元澄,你這是怕我搶你的包子?”
不會吧?
不會的。
元澄一聽這話,吃包子的速度突然快了起來。當然,吃相其實還是維持著優雅,不過與從前那樣的貓胃口比較,就能用狼吞虎嚥來形容。
墨紫目瞪口呆看著他吃完,修竹般漂亮的手端起茶杯,一口氣飲盡,然後他對她笑,仍是那溫潤如玉,風度翩翩的君子——
“沒了。”他說。
“什麼……沒了?”好吧,她不太能確定自己的理解是否正確。
“包子沒了。”他看她的眼神好像很替她惋惜一樣,“我本來想分你一些的,下次你早點來。”
她現在非常懷疑,廚房裡那個三腳貓廚子讓他調包了,可能換了個能把包子做成天下第一美味的廚神來,以至於這人小氣得前所未見。不過,從那眼熟的,其醜無比的形狀來看,分明就是三腳貓的親手之作。
“元澄,那只是很普通的包子。”他拿它當寶,她拿它就當——包子,還是很難吃的包子。
“味道很……還不錯,肉餡調得十分地道。”他拿起筷子,挑根醃黃瓜片,咬一口就放下了,絲毫不覺得自己厚此薄彼。
“肉餡地道?”這說法挺新鮮,“就我親眼所見,那餡兒裡肥膘有一大半,除了鹽,什麼調味料也沒有,咬一口就滿嘴油。不知是哪裡的特產?”忘了處境尚在風雨飄搖,她很想跟他探討一下包子的話題。
他還真想了想的樣子,說道,“洛州府城。”
“洛州?我在那兒待了大半年,也算熟悉了。你也去過啊?什麼時候?哪家鋪子?”有機會她要去嚐嚐。
“我五歲的時候,在那兒等船去南德。哪家鋪子我不知道,是福伯帶給我的。那天大雨,我渾身溼透了,但包子很熱,捂得手心發燙。”冰冷中僅有的一點溫暖,一生難忘。
他寥寥數語,她眼前卻浮現一個失去所有家人的五歲男孩在大雨的碼頭小心翼翼捧著包子的景象,那般逼真,那般酸楚。原來,他吃的不是包子,而是一份苦澀絕望中珍藏的幸福回憶。
“元澄。”她眼角有些溼潤,但她不能哭,因此微笑,“我讓廚房今日開始天天做一頓包子。”
他正想說些感激的話,卻因她後面的話而噎了口。
她說:“然後,我天天跟你搶包子吃,直到你的童年陰影變成對抗我霸道的陰影。你不承認這包子真的真的很難吃,我絕不罷手。”
他收斂了溫潤的表情,目光如沉潭深不見底,再漸漸清澈似泉水,“聽起來,你要跟我耗一輩子了。”
“一輩子就一輩子,喜歡你,我也沒辦法。”她不是不識情滋味的小女生,和他走了這一路,他從未刻意選擇一個時間一個地點來表白和動情,她也一樣。已經喜歡他很久,所以想說就說了。
“你說什麼?”倒是他一時沒準備。
她聳聳肩,坐下來撿醬黃瓜吃,“你知不知道,包子沒有醬黃瓜配,我壓根就咽不下。”想再聽一遍,下次請早。
“墨紫,以後我那份包子都給你吃,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吧。”他想,剛才不應該窮兇極惡得把包子一口氣吃掉。
“不說了。”她坦坦然,絕不可能讓他簡單哄過,“一個為了包子而無我的男子,我還是慎重點兒,再想想吧。”
他卻道,“這會兒後悔有點晚了,話出了你的口,進了我的耳,我也並非真沒聽見。”他面色如常,心潮起伏,喜悅之情難以言表。她不明白因為她這樣,也許會令他這輩子都改不了愛吃包子的癖好。如果吃包子就會柳暗花明,他頓頓吃包子又有何妨呢?
兩人彼此對望。曖昧的話語,卻沒有曖昧的動作。心中都愉悅,表現出來的,只有微笑。在這小小船艙中,情感明明塞得滿滿,但不是猛烈撞擊出來的絢麗火花,而是心靈契合的一統和溫馨的幸福。
“我們的船暫時還走不了呢。”包子探討完畢,說回正事,墨紫問,“怎麼辦?”
“等等吧。”元澄已經知道了,“總不能再把肅王大營鬧翻了,然後粉飾太平說無事。或者,讓魏佳待會兒去肅王府多喝兩杯,就藉口他發酒瘋而衝出水寨,尚且能說得過去。”
墨紫氣笑,“這能說得過去?不過既然你說等等,等就是了。”
到了夜裡,蕭維隨同肅王進了府裡。之前肅王給他引見軍中各位將軍,並看兵士們操練佈陣,不知不覺半日就過了。接風宴行進到一半,他剛想開口說螭船先離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