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得殿中朝臣驚惶垂首,不敢再言,在座之人,亦皆惴惴,虞姝姬看一眼慕容離,攬衣離席跪請,“陛下,古來巫蠱冤案常有,請陛下明察!!”
明帝依然凝沉不語,滿案狼藉,獨她面前那杯酒,安然無恙,盛在青玉之中,澄澄一捧碧波,剔透玲瓏。
蘇蘇端起青玉碧蓮杯,緩緩起身,目光掠過妃嬪、太子、王爺、公侯、朝臣,掠過在座的每一個人,最終,停注在杯中瓊漿上。
“薄酒一杯,敬謝諸位。”
她緩步至案前,對著闔殿之人,雙手扶杯,仰首一飲而盡,手微松,玉杯在御階處跌得粉碎,雲髻盛飾,早壓得她喘不過氣,蘇蘇抬手拔下數枝明珠金釵,背對著皇帝擲下,聲平無波道:“宸妃,領旨。”
金玉明珠、瓔珞寶石,琳琅摔了一地,不受束縛的三千青絲自由散下,心裡終覺鬆快了些,凝香殿離此處並不遠,離清晏殿也不遠,內裡遍植瓊葩香草,是個清靜所在,很好。
明明身涉巫蠱大罪,生死懸於一線,但那女子,卻平平靜靜,越過一地琳琅珠玉,緩步下了御階,步步向前,跪地朝臣為之讓道,驚見她唇際似有笑意,步伐也是鬆快,走得微急,連帶得裙袂飄飄、披帛飛揚,仿似是終得自由的白鶴,急不可耐地有幾分歡喜,翩翩振翅,融入殿外耀目的天光之中。
白鶴振羽遠去,殿內依然死寂,太子悄看一眼刑部尚書蔣憲,蔣憲越眾上前,叩道:“陛下,臣定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語落,忽有一紫『色』身影離席跪下,語意清泠,“陛下,請將此案交予大理寺專審。”
謝意之心頭一震,跪地的蔣憲見是謝允之,立道:“按大周律,此事應由刑部主審,大理寺何故『插』手?!”
謝允之道:“據聞刑部迄今亦有積年陳案未破,尚書斷案之能,無法使人信服。”
“你!!”氣急的蔣憲雙目微轉,已平復了怒氣悠悠道,“便是蔣某斷案之能,不及謝大人,謝大人也不該審理此案。據聞謝大人少時與宸妃娘娘有私,幾至婚配,謝大人為免徇私枉法之名,理當避嫌才是…………”
事涉愛子,丞相謝晟按耐不住起身道:“陛下面前,蔣尚書說話仔細些!!”
蔣憲道:“蔣某據實而言,丞相大人何必如此…………”
一語未必,就聽上首明帝喝道:“都住嘴!!”
蔣憲神『色』惶恐伏地,口中道:“陛下息怒”,心中卻想著,如此一來,此案必然捏在刑部手中,卻未想到,上首陛下沉『吟』須臾,道:“此案,交予大理寺專審,其餘人等,不得『插』手。”
炎炎夏日,巫蠱一案,卻使整個翠微宮如逢凜冬,莫說王公朝臣,便是雜役宮女,做活兒走路的聲音,也不禁放輕了些,人人噤聲少言,昔日交遊宴飲歡景不再,闔宮都悄然等待著巫蠱一案如何在血雨腥風中終結。
煙波館內,雲綺容見王爺連日來如常處理公務、回館歇息,對巫蠱一案提也不提,忍不住道:“殿下,要不我請父親暗中…………”
蕭玦卻道:“什麼也不要做,也什麼都不能做”,他望著那扇面上的蘭草雙蝶,低道,“懷王府沒有任何動作,才是對她最好的。”
連日來的陰雨綿綿,天也涼了許多,雨水濺入頸處,尤會凍得人微微一抖,長生在清晏殿前收了傘,整肅了衣裳,垂首入殿,等待傳召。
沒多時,師父示意他進去,他躬身步至內殿,見陛下正在案前寫字,眼也不抬地問道:“都說了什麼?”
長生回道:“回陛下,大理寺卿攜一少卿、二主簿入凝香殿,按律問話,對答合儀,並無什麼,只是大理寺卿將走時,娘娘讓大理寺卿將貓也帶走,大理寺卿不肯,娘娘又讓阿碧姑娘隨大理寺卿離去,阿碧姑娘也不肯。”
明帝揮毫不停,“下去吧。”
長生躬身退下,明帝見紙上字跡心浮氣躁,『揉』了擲在一邊,立有內侍收起。
為防不軌者模仿筆跡生『亂』,帝王筆墨,向來管看極嚴,廢棄紙稿,亦有專人收拾焚燬,她與他同行同居,所畫所書,便是『揉』了的棄稿,也出不了清晏殿。
若那偶人上的筆跡,是摹自她在虞家或懷王府的舊稿,尚不使人心驚,若是摹自清晏殿,誰人,竟敢將手伸至帝側?!
所謂巫蠱之術,若有效用,當年他在幽巷,早將所有仇人,盡皆咒死,何須後來明爭暗鬥,手刃仇敵…………
那管事太監,捧著木匣的手直抖,看著驚惶無比,卻一跪下,就如連珠炮般,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