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驚得站起,懷中貓兒竄到地上, 她手緊緊抓著幾角, 才能支撐著自己不倒下去, 連聲顫道:“快!快叫齊衡去謝府!!”
阿碧連忙奔出未央宮往太醫院去, 蘇蘇無意識地緊咬著指甲片刻, 忽似回過神來, “快, 傳人備車,我要出宮!!”
長生立即安排下去,他見蘇蘇直接向殿外走去,忙將一件銀狐大氅披在她的肩頭, 為她打著傘,護著她出了未央宮。
一出未央宮, 那批侍衛即如影隨形, 一直跟到南華門時, 提步橫臂攔住了蘇蘇的去路, “貴妃娘娘請止步, 陛下有旨, 禁止娘娘出宮半步。”
蘇蘇冷看了那領頭侍衛一眼,“唰”地拔出了他腰畔佩劍,橫在頸前,語意泠泠,“讓開,不然我就死在這裡!”
侍衛首領愣住, 聖上的確有旨,不許貴妃出宮,可另一道旨意是,看護住貴妃娘娘,不許她發生任何“意外”,他正左右為難,僵在那裡時,只見寒光一閃,貴妃娘娘竟真將三尺劍鋒『逼』近自己的脖頸,只一瞬間,一線血『色』閃現,滲出殷紅血珠,立染紅了狐氅雪白的風『毛』。
侍衛首領大驚,忙撤開手,染血的長劍被擲在雪地上,貴妃娘娘連頸畔血跡都來不及揩拭,即匆匆向南華門奔去,狐氅翻飛,如一隻冒著風雪飛舞的銀蝶。
侍衛首領收了長劍在手,一咬牙,吩咐手下速去彙報貴妃娘娘以死相『逼』出宮之事,連忙領著其他侍衛提步跟了上去。
蘇蘇一上馬車,長生便急忙抽出帕子,捂在她脖頸傷處,雖只是一點皮肉之傷,可鮮血,卻不斷地溢湧出來,他望著雪帕漸被染紅,深恨自己沒有隨身攜帶止血之『藥』,可蘇蘇,卻一點都感覺不到疼,她的心,已完全被允之佔滿了。
謝尚書怕是不行了……怎麼會……怎麼會突然這樣………是心疾發作了嗎……可是,他一直用『藥』調養,心疾被控制地很好,怎會突然發作…………就算發作,又怎會發作地這樣厲害?!!!
蘇蘇心『亂』如麻,雙手因恐懼允之的死亡,無意識地顫抖著,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她在心底不斷地對自己說,不斷地告訴自己,允之不會有事,會好好地活著,畢竟前世的他,還算高壽…………可是……可是前世的他,並沒有心疾……也沒有在少年時即與她相識…………是否因她今生主動與他交談,將他牽涉進她的人生,才導致他偏離了前世的人生軌道,才導致他會有此劫,或會短命………………
心中劇烈的痛苦,幾乎要將她整個人撕裂開來,在無邊的痛苦,如海水般,從四面八方湧來,幾要將她溺斃時,馬車終於停下,蘇蘇急忙下車,於茫茫風雪中,向天地間最乾淨的所在奔去。
空雪齋中,謝意之望著榻上面『色』蒼白、氣息微弱的弟弟,望著束手無策、只能喂服參湯吊命的大夫,望著忍痛的父親、垂淚的母親,再望著他妻子的弟弟——懷王蕭玦,心頭又是震痛,又是茫然。
今日官員休沐,他與公主,帶著寧兒、宛兒回到謝府,陪伴父親母親,本也要將允之喊到花廳,一家人聚在一起說笑用膳,卻聽空雪齋侍從道允之一大早就出去了,不在府中,也不知去了哪裡。
眾人等他用午膳,等到將近午正時分時,仍不見他回府,正準備先用時,懷王殿下卻忽然來了,道是允之似犯了重疾,急需醫治。
謝意之也無暇問懷王殿下怎會與允之在一處,忙與焦急的父親母親一起,從侍從手中攙過面『色』慘白的允之,急召大夫至空雪齋。
大夫把脈後竟道允之有積年心疾,而允之的貼身僕從侍硯,急忙取出數個『藥』瓶,顫抖著倒出丸『藥』,喂允之服下。
大夫急治的過程中,謝意之厲聲問侍硯允之怎會有心疾,這些『藥』又是怎麼回事,侍硯跪著將事情合盤托出,原來允之自那年咳血,便已落下心疾,竟生生將此事瞞著家裡,瞞了七八年。
謝意之驚痛萬分,父親母親更是痛不堪忍,在聽到大夫道允之心疾已深,此次驟然爆發,形勢兇險,怕是熬不過今天時,幾都站立不穩。
允之昏『迷』榻上,毫無血『色』,意識昏沉,手卻無意識地『摸』索著,似在尋找什麼,侍硯忙跪行著上前,從允之枕下取出一沉香匣,塞入允之手中,含淚道:“在這兒呢,公子,在這兒呢…………”
允之手握住那沉香匣,漸漸安靜下來,微顫著唇,輕輕逸出一個“蘇”字。
母親眼淚登時就滾了下來,吩咐侍從道:“快去請貴妃娘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