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與刑部,自是先從平日為貴妃娘娘調製妝粉的宮女們入手調查, 然, 經過盤查, 將嫌疑鎖定在一宮女何鶯兒身上時, 她竟忽然倒地, 七竅流血而死, 原是咬破牙中藏毒。
官員們清查何鶯兒平日人際關係, 發現她『性』格孤寂,不與人往,只有個義弟成春,在東宮做內侍, 據同住的宮女講,何鶯兒待這義弟極好, 常縫製荷包鞋襪等物給他, 平日得了上頭什麼賞賜, 也要省著給這義弟送去。
成春在東宮司值調香, 大理寺與刑部到東宮提人時, 成春竟已在房中吊死, 太子蕭琰,在旁望著大理寺與刑部搜查成春住處時,負在身後的手,幾要攥得青筋爆出。
幸而,自成春住處搜捕不出溟南香與豢養幽蝥的蹤跡,但, 成春枕下所放的一本《異香集》中,記有西域溟南香,以及其吸引幽蝥的功效。
何鶯兒這條線索,斷在東宮處,東宮覆有嫌疑,卻又無實證,大理寺與刑部再一深挖,竟又牽扯到了儀王府。
原是成春房中火盆的灰燼裡,有一角未燒盡的紙箋,上還存有“探幽”二字。
長安城中,恰有一間香料坊名為探幽,致力於彙集天下奇香,缺一不可,就連西域溟南這等無人問津的香料,亦存有一份留檔。
官役訊問可有人來購買西域溟南香,坊主堅決稱無,然啟庫一看,溟南香蹤跡全無,而負責儲管香料的夥計,已不知所蹤。
第二日,有人發現夥計溺死在城外十里河,仵作仔細驗屍,斷定他是被扼死後投河,且發現其指甲勾藏有一絲雲青絞金絲衣料,看似是絕好的蜀錦,應只有王公貴族能享,送與宮中絲織師傅判斷,師傅觀其顏『色』道,今年初,司宮臺遵聖意,賜予東宮王府及諸世家重臣的賀年禮中,正有這樣的青金蜀錦。
大理寺與刑部詳查曾出入探幽坊的客人,探幽坊在長安較有聲名,頗有規模,日常記錄也較詳細,漸查出,不少王侯世家僕從,都曾出入此地,購置香料。
官役們兵分多路,逐個提查,一隊官役往儀王府,提查曾出入探幽坊的儀王府幕僚穆淵時,一如先前多次,穆淵所住廂房已然起火,待得撲滅火勢衝入,廂房所有穆淵物件化為灰燼,他本人,也已是一具焦屍。
但,儘管已是一具焦屍,仵作們仍驗出他是被殺,此後被人縱火焚屍,儀王蕭瑤看著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將穆淵屍體抬走,對著已成焦土的院落,竟是冷笑了數聲。
一樁花朝毒殺案,愈查愈是雲裡霧裡、撲朔『迷』離,似乎人人無辜,又似乎人人都有干係,曹方覷著夜『色』中聖上明暗莫測的神『色』,低聲道:“老奴駑鈍……”
明帝冷罵一聲:“老滑頭!”
曹方訥訥垂首不語,明帝又望了會兒淡月,緩步踱入內殿,卻見榻上人正睜眼望著他。
明帝緊步上前,“朕還是吵醒你了…………”
蘇蘇搖了搖頭,道:“只是自然醒,白日裡,睡得太久了……”
明帝上榻,本想將她抱倚在身前,可轉念一想,自己身體衣物此刻正涼,便只掖緊了她身上的錦被問:“餓不餓,要不要傳夜宵?”
蘇蘇蜷在被中,想了想道:“來碗杏仁酪吧。”
自中毒臥榻後,蘇蘇一直無甚食慾,這還是她近來第一次專名點膳,明帝立吩咐人去做,待得杏仁酪呈上,蘇蘇坐起身,明帝立將雲氅披在她肩頭,又將周圍錦被攏得嚴嚴實實,方自宮侍手中端過杏仁茶,手持調羹,要喂她喝。
蘇蘇無奈道:“我又不是三歲孩子,不能自理…………”
明帝卻堅持如此,將她探出被窩的手,又塞回暖烘烘的被中,輕吹著調羹道:“趁熱喝。”
杏仁酪內配有櫻桃、枸杞、葡萄乾、桂花玫瑰等佐料,食來香甜,蘇蘇就著明帝的手吃了大半碗,明帝看她進的還算香,笑問:“甜嗎?”
蘇蘇道:“你嚐嚐。”
明帝正欲舀半匙入口,卻見蘇蘇湊了過來,檀口如蝶,輕輕在他唇上一碰,一點醇香甜味,隨著舌尖蜻蜓點水般的輕探,逸散在他口中,明帝望著渾然無事、退開身去的女子,輕『舔』了唇邊沾著的酪醬,雙眸微眯,聲音低沉,“朕若吃了甜頭,往後是吃不了苦的。”
蘇蘇輕笑:“原這世上,還有人巴巴地想著吃苦。”
明帝被她勾得情動,一手攏在蘇蘇發後就要吻她,蘇蘇輕推開他,自捧過他手中杏仁酪碗道:“陛下口中都是『藥』味,我可不愛吃苦,現下,還是更想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