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來到長平侯府,當個擺設坐鎮府中,以顯天恩隆重。
華麗金碧的閨房中,嬤嬤丫鬟們,正伺候慕容楓換上嫁衣,金花八寶百花冠,雲霞五彩瓔珞帔,火紅的織錦金線繡鴛鴦裙裳,逶迤曳地,金絲滾邊的大袖衫鑲墜珠玉,瀲灩流光,行動間漱漱如雨,蘇蘇搖扇坐在一旁,瞧著慕容楓靜坐在鏡前,由著侍女們為她妝扮畢,輕笑一聲,“都出去吧,我與郡主說說話。”
侍女們“是”了一聲,都垂首退了出去,蘇蘇自妝奩中拈出一枚蓮花花鈿,笑道:“翠微宮千秋池的玉女蓮開得極好,縱是夜裡,亦可見其瑩白如玉,團攏光暈。”
慕容楓杏眸微轉,咬著笑道:“如今已入了秋,蓮花再好,都已謝了,花凋枝殘,暗香難尋。”
蘇蘇一笑,“你該明白,我若要發作,無需實證。”
“…………娘娘盛寵,如今身份自是尊貴無比,枕邊風一吹,天下都要跟著顫一顫……但我慕容楓,現今也不僅僅是長平侯府清河郡主”,她微笑著望著眼前人道,“今日起,我就是擔著結盟使命的呼延王子妃,未來的北漠九黎大閼氏,娘娘偏選在此時此刻,來挑此事,不覺太遲了嗎?”
蘇蘇笑,“只要郡主還未出這侯府,就不遲”,她將那蓮花鈿擲回妝奩中,閒閒起身,步至慕容楓身後,輕按著她肩,對著鏡中的花容月貌,輕撫著她的面容道,“我素有憐香惜玉之心,也捨不得叫郡主去吃牢獄刑罰之苦,當年之事,只當小女兒間的小打小鬧罷了,只是有一事不明,我自忖那時未與郡主交遊,自也從無開罪郡主之處,郡主怎就狠得下手?”
慕容楓今朝盛妝,明麗光妍,人比花嬌,可與鏡中那淡拂素妝的天生玉質相較,卻顯得太過濃墨重彩、刻意矯『揉』,她思及兄長所畫的曲江鶴雪圖,百般不甘,化為幽幽一嘆:“我那時年少無知,因見娘娘貌美,生了嫉妒之心。娘娘有愛美護花之意,可我這樣的人,一旦生了妒意,那是忍不住要去修修剪剪的。”
她這話半真半假,幸而女子也不追問了,眉眼淡笑,也不知是信也未信,自奩中撿了支紫薇步搖,慢慢『插』到她的雲鬢間,噙著笑道:“看來呼延王子,今生是無齊人之福可享了。”
九黎的迎親車駕,候在長平侯府門口,繁冗的禮儀過後,虞姝姬將慕容楓的手,交到了呼延弘的手中。
慕容楓一手持扇,遮在面前,朝慕容離屈膝一福後,一言未發,直接轉身,上了雕金赤帷的車馬。
車馬將動時,一直被侍從看顧著、渾渾噩噩的老長平侯,忽然抬頭看向了車上的新嫁娘,啞聲道:“小楓,你去哪兒啊?”
銷金團扇後,慕容楓聲音平靜,“父侯,女兒去北漠九黎。”
老長平侯沉默片刻,“哦”了一聲,也不知聽沒聽懂,只道:“那你早些回來,你是個女孩子家,將來要嫁人的,不要成天和你哥哥出去瘋玩,你孃親會不高興的。”
持扇的手終於微顫了顫,慕容楓輕“嗯”一聲,車輪粼粼向前,全長安城矚目的視線中,紅帷香車內,鳳冠霞帔的新娘,攜貴女風華,於漫漫長路中,身姿端容,從不回頭。
赤金大門前,蘇蘇看向慕容離,“世子不送送嗎?”
慕容離只是笑,“終須一別,何須相送”,他收回凝駐的目光,令虞姝姬將老長平侯送回房中,又看向她道:“為小妹的婚事,叨擾娘娘累了大半天,還請娘娘在廳中坐坐,讓微臣略盡地主之誼。”
蘇蘇在慕容離的引領下,在長平侯府的正廳主座坐了。這正廳,又號“長平堂”,內裡陳設,皆是大周帝王御賜之物,其中鼎案等物自不必說,匾額是太/祖皇帝所寫,對聯乃太宗皇帝親書,皆贊長平侯府功勳卓世,乃大周棟樑。
軍功迭代,煊赫無比,哪一代長平侯不是征戰沙場,光耀天下,還未有一位,如現今老長平侯般瘋瘋癲癲,也未有一位世子,如慕容離這般,假作風流,暗藏禍心…………事出反常必有妖,老長平侯,真是因病瘋癲嗎?金碧輝煌的長平侯府,是否藏著什麼隱情…………
蘇蘇一邊暗思,一邊望著下首的慕容離,見他親泡了一杯千峰翠,雙手獻了過來。
她抬手接過,邊以鎏金茶蓋輕撇浮沫,邊笑嚮慕容離道:“說來,我還未祝世子榮升之喜。”
清河郡主與呼延王子的婚事定下不久,慕容離即被授一等侍衛大臣。大周朝與前朝不同,御前侍衛,等級嚴明,從正三品至正六品,皆由勳貴子弟擔任,得歷練後,或入軍中,或改文職,因在御前,升遷便宜,是勳貴子弟不受考核而獲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