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了,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倚睡在窗畔,頭昏腦脹,喉嚨生疼。
她發了低熱,此後數日不退,風寒加劇,紮紮實實地病了一場。
那些時日,蕭玦除了上朝理政,就整日待在萬安宮,守在她身邊,換水擦臉、端茶喂『藥』,縱是照兒來,他也依然留在萬安宮,直至宮門下鑰也不離開,舊情復燃的流言,也就是從那時候熾烈起來的。
一次夜半她懵然醒來,燈火幽『迷』,四下無人,只蕭玦守坐在榻邊,因倦地低垂著頭。她略一動,他就醒了,忙近前看她,緊握住她的手,後見她目光涼涼地落在二人手相牽處,又慢慢鬆開,輕問她感覺怎麼樣,可好些了。
她不答,只冷聲道:“你有家室女兒,不回家陪著她們,鎮日待在我這裡做什麼?!”
他靜望著她低道:“我與綺容,你是知道的,至於錦惜與嬋兒……”他略一頓道,“其實並非我真正的妾室與女兒…………”
她因病腦中昏沉,一時沒聽明白他話中意思,蕭玦屈膝半跪在榻前,再次牽握住她的手道:“我知他定會生疑心,便用錦惜和嬋兒做障眼法,將他的疑心往後推了幾年,為我自己掙了幾年的時間謀勢……我不負你的……蘇蘇……”
幽夜中,他深深凝望著她,“我前世傷了你,今生之初,也因執念做錯了事,你不知道,當我憶起前世,當我明白你為何如此抗拒你我的婚事、避我如蛇蠍時,我恨不得拿刀剮了那個愚蠢頑固的自己………前世已盡,今生人世尚長,蘇蘇,你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我不負你,今生,我永不負你…………”
蕭玦似是真想同她再好一好的,不論是那夜所說的話,還是今天下朝來她萬安宮同她道別,一改人前冷靜少言,絮絮同她說了將近一個時辰的話,顛來倒去都只一個意思:願破鏡重圓,相諧如初。
碎了的東西,就是碎了,一片片拾起粘連,昔日的裂痕也是觸目扎眼,豈可重圓如初,縱是哪日強粘起來,也並非是因“深宮寂寞、舊情復燃”的緣故。
蘇蘇零零散散地想著心事,一直沒有睡著,也不知這般闔眼躺了多久,忽然感覺有一隻手輕輕撫上她的鬢髮,如風般,慢慢掠過臉頰、眉眼,順著鼻樑骨,一點點地往下,最後停在她的嘴唇處,以微礪的指腹,輕輕摩挲著。
蘇蘇依然闔眸,只當沉睡不知,那手,漸漸撤了開去,幽夜無聲,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蘇蘇想起小的時候,看見父親臥榻午睡,也這般走上前去,『摸』『摸』父親濃黑的眉、高挺的鼻,輕輕揪著他的鬍鬚,思考著父親與自己的不同,她想,照兒確實是長大了,也開始思考男女的不同之處,這種偶爾為之的同榻之眠,甚是不妥了,她也,該為他尋備教導人事的宮女了。
此後,蘇蘇開始留心,留意照兒喜愛什麼樣的女子,平日可有對某位宮女多看幾眼、多說幾句話等,然她這般留心了一陣,又覺他好似沒對男女之事開竅,除從未央宮帶過去的伺候宮女,身邊盡是內侍,平日也未對女子上過心,遂也是茫然不解,於是有一日在賞花時,忍不住借閒話隨口問道:“花如美人,美人如花,有似牡丹雍容,有似海棠清麗,有似桃花嬌柔,有似蓮花娉婷,姿態各異,不勝列舉,不知萬千美人如花,哪朵可入皇上青眼?”
“哪有萬千”,滿園的花木香氣中,蕭照笑意清朗,“在朕眼中,天下只有一位美人。”
作者有話要說: 蕭照你媽棺材板壓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