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計成了寬大的荷葉邊,而顯得格外與眾不同,而且本朝的 衣裳,多半沒有紐扣,只在腰間束帶,就算有紐扣,也只是在頸間釘一兩粒作點綴而已,但這件荷葉邊袖子的春衫,卻上下全無一根腰帶,通 身全用了紐扣,而且那紐扣,一粒一粒,全是上好的羊脂玉所雕成的蓮花,一朵一朵,盛開怒放。劉士衡不得不承認,饒是他歷來注重衣著, 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款式的衣裳。他心內嘖嘖讚歎蘇靜姍巧思,但開口時講的內容,卻是和衣裳風馬牛不相及:“徐秀才是哪個?你母親打聽 他作甚麼?”
蘇靜姍沒料到他冷不丁地問這個,反應就慢了一拍:“甚麼?”待回過神來,又有些慍惱:“叫你看衣裳,你問這個作甚麼,跟你又沒有 關係。”
“怎麼沒有關係?”劉士衡拉起荷葉邊的袖子細看,狀似漫不經心,口氣裡卻又有著些不滿,“若是你嫁人,這鋪子自會帶去夫家,那到 時我是同誰合夥做生意?同你?還是同你相公?”
“自然還是同我,這鋪子就算帶去夫家,也是我的嫁妝……”蘇靜姍毫不猶豫地答道。
劉士衡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打斷了她的話:“到底是養在深閨的大姑娘,再怎麼精明,也還是不諳世事。”
“我怎麼不諳世事了?”蘇靜姍不服氣。
劉士衡嗤道:“你以為你自孃家帶過去的嫁妝,就真是你自己的了?夫家要用,要管,你還能攔著不成?多少因嫁妝而打官司的婦人家, 真能贏的又有幾個?別跟我說甚麼本朝有律法,律法那是為有權有勢的人準備的,孃家無錢無勢,衙門的大門就不是為你開的”
“我……這不是有你嗎……”蘇靜姍說這話時,已經有些心虛了。她不得不承認,劉士衡說的都是實情,她果然還是太天真,的確不諳世 事。
劉士衡再次嗤笑:“我?我不過是你的生意合夥人而已,難不成還管得著你的家務事?如果到時候你相公只是想插手你的生意,並不是要 你的鋪子,那就算告他上公堂,縣老爺也管不著,而我就算有心幫你,又能從何幫起?”
“不過一個成衣店,能怎麼插手……”蘇靜姍說著說著,突然想起劉士衡洗錢的事,馬上不吭聲了。
過了一會兒,她盯著劉士衡道:“你是擔心自己的那些破事兒罷,我說怎麼突然關心起我的終身大事來了?”
劉士衡滿臉的理所當然,道,“我不擔心我自己,那不是傻嗎?”
“那我該怎麼辦?難不成不嫁人了?”蘇靜姍嘀咕道,“你以為我很願意急著嫁人,還不是因為我爹鬧的,不趕緊嫁了,誰曉得他甚麼時 候就把我給賣了……”
“這個你儘管放心”劉士衡再次提了荷葉邊的袖子細看,道,“他要是敢再打你的主意,我就先把他給賣了。”
“既然你連我爹都製得住,又怎會怕我未來的相公插手我店裡的事?”蘇靜姍很疑惑。
“我為甚麼要去管你未來相公的事,萬一別人誤會我們有私情,怎辦?”劉士衡有些不耐煩起來,把衣裳朝蘇靜姍一扔,轉身欲走。
蘇靜姍連忙打住了話頭,叫住他道:“別忙著走,你還沒看出這衣裳的玄妙之處呢。”
劉士衡只得駐足。蘇靜姍將那春衫的荷葉邊袖子迎光舉起,叫他來看,劉士衡湊過去一瞧,原來這袖子上另有玄機,竟是密密麻麻地繡滿 了**,只不過要迎著亮才影影綽綽地顯現出來;揹著陰時,卻是蓮紋式樣;若是在半明半暗之處,則又是另一番光景,那大段大段的**,隱在 叢叢蓮紋之中,引得人伸長了頸子想看個清楚。
“妙”劉士衡終於稱讚出聲,“你這人雖說又笨又不諳世事,但還是有幾分巧思的。”
“我笨?”蘇靜姍又不服氣了。
劉士衡沒有理她,徑直喚進松煙,把衣裳遞給他疊起包好,揚長而去。臨走前稱,要趕緊去蘇州,把這件春衫獻給席夫人,免得去遲了, 錯過了她每月一度的佛寺進香。
一直在外等候的田悅江,此時才現出身來,趁著回頭等他,朝店內瞄了一眼,但很快就被劉士衡摟住肩膀,把頭扳了回去。劉士衡一面加 快了腳步,一面小聲警告他:“既是木已成舟,就不許你辜負我十三妹,不然叫你好看”
“甚麼叫木已成舟?你自己不也一樣在籌劃著退親麼?”田悅江不滿地道。
劉士衡側過頭,上下打量他:“怎麼?你想和我家退親?休想”
官宦人家,最終臉面,若是田悅江退親,那劉士衡的十三妹也就別想再嫁個好人家了,也難怪他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