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昭頷首,讓人帶信給父親,說自己有事要見他。
翌日用過早膳,她從英國公府的腰門出府,回了靜安寺衚衕。
竇世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個晚上沒有睡好,看見竇昭一個人回來的,臉色變得更凝重了。
他匆匆將竇昭拉到了書房,關上了門就急聲問道:“出了什麼事?硯堂呢?怎麼沒有陪你一起回來?你們是不是吵架了?這上嘴唇還有和下嘴唇打架的時候,更不要說你們剛剛成親的小夫妻!壽姑,你一個婦道人家,凡事都要忍讓,不要動不動就回孃家,孃家能讓你住一輩子?你最終還不是得和硯堂過一輩子”
竇昭哭笑不得。
“爹爹,您能不能不要捕風捉影,先聽我說句話。”他打斷了父親的臆測,“我沒有和硯堂吵架。我回來,是想和你說件事”
她想著這話怎麼跟父親說好,略一猶豫,竇世英已急切地道:“你沒有和硯堂吵架,今天即不逢九,又不是什麼節氣,你一個人回來幹什麼?”
竇昭乾脆拉著父親在臨窗的大炕上坐定,笑道:“您還記得三朝回門。世子曾說他讀《春秋》之事?”
“記得。”竇世英滿臉的狐疑。
竇昭抿了嘴笑:“他那是為了討好您,瞎編的!”
“啊!”竇世英張大了眼睛。
竇昭解釋道:“忠毅公學識淵博,他跟著忠毅公讀書的時候,諸子百家顯然略有所涉獵,可他不用科舉,加上家裡還請了師傅教他騎射,哪能像那些士子似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他不知道從哪裡打聽您喜歡《春秋》,就把《春秋》好好地讀了一遍。若說學問,只怕還淺薄的很。”言辭間有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維護。
竇世英卻聽出來了。
他不由得哈哈大笑。道:“他才多大的年紀,就算是個神童,又能有多少學問?”話音一落,他猛然間恍然大悟,“你這次不顧禮數,急匆匆地跑了回來,難道是怕我們聽說他選讀《春秋》會考校他的學問。怕硯堂答不上來,來給硯堂求情的?”說完,竇世英再次望著竇昭大笑起來。不過比起剛才的笑聲,更歡暢了,望著竇昭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戲謔,“傻孩了,你以為我和你的伯父們都是傻子不成?我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要讀什麼好?他說他喜歡讀《春秋》,我們也不過是欣賞他立志早,欣然有人和我們一樣喜歡《春秋》罷了,怎麼可能去考校他們的學問?就算是考校,也不過會問問他諸如‘隱公五年春,公矢魚乾棠,臧僖伯作何諫’之類頗為膚淺的問題,難道還會像翰林院裡的那些老儒似的,非要把人考倒了才顯其學問不成?不僅我和你六伯父,你五伯父在翰林院的時候,也曾給皇子們講過經,他們有幾斤幾兩,我們心裡清楚著呢!你放心好了,沒人會去為難硯堂的!”又促狹地笑道,“我讀了三十幾年書,也不敢說自己諸子百家都有涉獵,你倒也給他臉上貼金!”
竇昭臉上火辣辣的。
難怪父親和五伯父,六伯父那麼輕易就相信了宋墨的話,原來人家根本就不相信宋墨有多大的學問,不過是覺得他還願意讀書而已!
可一想到父親話裡話外透露出來的“宋墨那點學問,根本不在我們眼裡”的輕蔑,她心裡就特別的不舒服,覺得父親冤枉了宋墨,忍不住辯道:“宋墨可不是那些皇子皇孫,他不管是功課還是騎射,都很認真。他能未及弱冠就得到了金吾衛前衛指揮使一職,是因為他連續幾年在秋圍的考校中得了第一,並不僅僅因為他是英國公府的世子。他的字也寫得很好,得到了皇上的賞識那有您說的那樣不堪!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告訴您這件事了”她不禁深深地後悔,覺得在這件事上太沖動了,有些遷怒地抱怨道,“您這樣,我以後有什麼事,怎麼敢再來商量您!”
竇世英見竇昭動怒,忙道:“沒有,沒有,我沒有輕視硯堂的意思。”說完,又覺自己的話太蒼白無力,沒什麼誠意,又討好地道,“要不,你讓硯堂跟著我讀書怎麼樣?我保證他不會比翰林院的那些士子們差!”
“真是不該跟你說。”竇昭不由瞪目,“我來,硯堂根本不知道好不好?若是他知道,還好意思到我們家來嗎?”想到父親的性情,她要父親保證,“這件事,您誰也不許說!就是六伯父那裡,你也不能透露半點的口風!”
竇世英連忙發誓。
竇昭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第二百五十七章 打聽
竇昭自覺做了件傻事,心情沮喪。
可陶器重的心情卻比她更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