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就行了。”
“那麼,現在呢?”
“現在自然很尷尬。不過總想得出一個搪塞的法子。可能——”
“可能怎麼樣?”阿狗毫不放鬆地問。
就這時候聽得雲板大響,霜空遙度,聲音顯得格外清脆而沉著。三人相顧愕然——原來這是警報。海邊無分晝夜,有人瞭望,東面海上,若有巨舶出現,立即舉起烽火,遞相告警。傳到各地衙門公署,便擊雲板通知。
“怎麼?”羅龍文詫異地,“真還有倭寇敢來送死不成?這件事倒真奇怪了!”
“不會的!”阿狗答說:“一定是弄錯了。或者——”
“或者是陳洲回航。”徐海介面,“亦未可知。”
正在猜測之間,有人來報,說從乍浦傳來警報,確有倭船東來,但不知其詳。
“怎麼辦呢?”羅龍文倒有些著慌了,“處理這樣的警報,我還是奇題兒第一遭。”
“那只有照規矩辦,一面下令戒備,一面飛報嘉興。”徐海又說,“不過,照我看,不要緊,定是誤會了。”
“這樣,”阿狗獻議,“派人去看一看岡本,看他是何表示?”
這下提醒了羅龍文,“對!”他說,“如果是誤會,最好。不然,就用岡本與倭人作個退敵之計。”
於是,羅龍文飛召梁守備,打算請他派兵加強監視待遣的倭人。部署剛定,又有人來報,說胡總督自嘉興派了專差來,有緊急公事面報。
“你們請等一下。”羅龍文起身說道:“我去去就來。”
等他去會客時,阿狗問道:“二哥,你看羅小華的話靠得住,靠不住?”
“你是指他所說的,預備借趙文華為梯階,踏入相府那件事?”
“不是。”阿狗低聲說道:“我很懷疑,他是不是在必要的時候,肯挺身在趙文華面前承認,他放走了我們?”
“你看出什麼跡象來了?”
“沒有跡象,我只是心裡有這麼一個感覺,他有什麼話不肯說出來。”
“這,”徐海搖搖頭,“你想得太多了。”
“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真懶得去想了!唉,”徐海長嘆一聲,“波詭雲譎,變幻無常。我恨不得馬上回虎跑,從此不問世事。”
阿狗悚然心驚!他是真的看奇紅塵了。這原不是壞事,但在情感上,一個人出家,便有生離死別的意味,自難割捨,所以霎時間眼圈都紅了。
“一個一瞑不視,一個遁入空門,留下我一個人,脾氣涼涼,生趣索然。這種日子,怎麼過得下去?”
原來他是在為素芳和王翠翹傷感。阿狗不無索味之感。羅龍文的意思是,可能要犧牲王翠翹。說得口滑,幾乎洩露,若要露出真意,且不說徐海,就阿狗亦決不肯罷休。即便未曾說奇,疑竇已現,亦需要有個很好的說法,才能遮蓋得住。
為了拖宕時間,以便於思索,他故意問道:“小兄弟,你的腦筋一等一;倒替我想想看,有個什麼好法子搪塞?”
“只怕不是搪塞得了的事。”阿狗答說,“羅師爺,這件事你日思夜想,一定想得很透徹了。還是請你自己說吧!”
這咄咄逼人的語氣,不容羅龍文有騰挪的餘地,那就只有藉故來拖延時間了。好得是他一向從容慣了的,所以擺開優雅的姿式,為徐海和阿狗斟酒時,一點都不顯得他是躊躇難答的樣子。其實,他心裡急得很!因為他知道,阿狗頗存戒心,如果找出來的說法不夠好,他又會起疑,這一次他再起疑心,就很不容易解釋了。
急中生智,他覺得不妨暫施一條苦肉計,“你的話一點不錯,這不是一個搪塞得了的事。”他慢條斯理地說,“我不肯說,是因為我也不願意那麼做,那樣一做,前功盡棄!自己想想亦覺得未免可惜。”
“羅師爺,說了半天,到底是怎麼個做法?”
“還有什麼做法?無非我自己請罪而已!”
此言一出,阿狗和徐海並皆動容,兩人對看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都轉臉去看羅龍文,是等他作進一步說明的神情。羅龍文知道這個說法對路了,因而越發從容,“我放你們,當然也有我的理由。”他說,“到那時候,只好挺撞講理了!人家有功無過,要拿他來殺掉,試問天下仁人義士,還有誰肯替公家辦事?就這樣暗底下放掉,等於有功不賞,已經大大地委屈人家了。為人要講良心,我只是不肯抹殺良心做事。至於該殺該剮,那隻好聽天由命!”
說到這裡,羅龍文歇一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