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為一國之君,除了他,卻再沒有一雙可以保護依靠的手臂。
皇家無情,這一回,他若袖手,這個孩子又將去依靠何人,求助何方?
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
終於,還是伸出了手。縱然他知道。這次,結局也許又是不得不割捨。
終於,還是想要張開雙臂來保護,縱然他知道,這一生,也許依然得要一個人絕然而去。
到底還是放不下,到底還是努力著,想要抓住些什麼……
伸出手的時候,他不知道,他想護住的是眼前這孩子。還是夢裡的前塵。伸出手,他不知道,他想抓住地,是今生地命運,還是前世那被自己決然割捨,其實卻從來不曾遺忘的情懷。
誰會相信呢?他不是為著論文選中這個孩子。而是因著一時心軟,想要保護他。
莊教授說。他沒有盡力培養那個孩子獨立自主的帝王心性。
可是,他不會知道,即使是驕狂自負如他,也有極限。方輕塵,其實也會害怕。上一世。那個英武決斷的燕離。最終是容不得身旁有一個和自己一樣光明耀眼的存在。可是要保護這個少年,他知道和第一世一般,自己將不得不盡顯鋒芒。可鋒芒展盡之後。又怎能指望一個太過精明能幹的君主,可以長久容忍他這樣的人在自己身旁?
如果他容不得自己在身旁,他又該如何保護他。
莊教授說,他沒有盡力為那個孩子尋找可用之臣,所以他一死,就是朝中大亂,國家分崩離析。可是,誰會明白,就算是冷心冷情,他方輕塵,一世又一世,也已經太累。
第一世,有憂國臣子們,看不得相王方輕塵的位高權重而向屢屢向女王進言。
第二世,有憂心國運的大臣們,用種種大義名份,最終使女帝迎娶了許多新寵。
第三世,還是那些冷靜理智的謀士們紛紛提醒燕離,軍中不能有第二人,國家容不得一字並肩王。
他已經疲憊不堪了,他沒有力氣再一次次和那些憂國憂民地大義對抗。他累了。他只是想要這一次,可以簡單一些,平靜一些。所以,就這樣好了,若鴻,我會在你身邊,我會守住你的國家,我會保護你。你不用操太多的心也沒有關係,朝中沒有一堆先天下之憂的老頭們指手劃腳也沒關係,我會一直在。天塌下來,我總替你扛住就好。
可是,原來,天不曾塌,地不曾陷,只有人心,還是會變。
第一世,他所求者多。第二世,他只要一個唯一。第三世,他連唯一也不敢要,只要兩人知己,平等相交。
第四世……第四世,他跪在了他的面前,只要他能信他,只要他能容許他保護他。
呵呵,可悲,可笑!自負自傲的方輕塵啊,這一世地願望已然如此微薄,最終卻還是無力做到!
戲臺上已唱到最後的高潮了,男兒丈夫拜倒妻子膝前賠罪,下一幕,該是夫人終於消氣,伸手相扶了吧!
方輕塵輕輕地笑。人活著,總要不斷地原諒,生命裡,總會有許多摩擦,計較得太多,如何活得下去。這個道理,蕭曉月懂,卓子云懂,阿虎懂,趙忘塵懂,只有他,方輕塵,一直不肯懂。
你即無心我便休,回京之時,他確已有決絕之心。
然而,這一世,他累了。累得懶得去安排一場壯烈地死亡。最初,他想的,不過是飄然而去,再不讓任何人找到他。由著趙永烈罵楚若鴻一頓,讓這個小子一輩子後悔去吧
下人都知道,楚王逼走了忠良,讓史書永遠記住這個了。
論文?他本來就沒打算好好作,這世他就是乾脆不作了,教授又能將他怎麼樣。
反正他早就是小樓最差的學生,再差些,不也還是最差。
然而,原來,他教導保護長大的孩子,不止是要把他招回京城。
那個少年高坐在金殿上,俯首看著他被所有的臣子冠以謀反大罪,明明知道他有冤,卻一句也不為他辯解,要地,只是一個解除他所有權柄地藉口。
那個少年,把他親手為保護他而訓練的禁衛安排在宮中布伏,為的只是防備他地攻擊。
若鴻!你竟以為,我會傷你!你竟可以防我至此,冤我至此?!
方輕塵仰首飲酒,一口乾盡,牙齒不由得用力,生生咬掉一塊碗邊。隨口吐掉。夜色裡。暄鬧中,沒有人看到那小小一片碎瓷上,是否會有血絲。
耳旁鼓掌聲,轟然叫好聲響成一片,好不熱鬧。
方輕塵遙看戲臺,啊,這一場熱鬧戲文,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