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父親已是享譽歐洲的畫家,再加上我們的宗室世家出身,比利時國王和皇后,也就是Philippe的父母,對我們禮待有加。特別是當原籍法國的皇后聽到我和父親都能說一口地道的法語時,便對我們更加親近。
但皇后對疏影卻是非常冷淡,後來疏影告訴我,皇后在與她握手時,只伸出了自己三隻手指讓她握住。這公然的輕蔑只因疏影是成碧的妹妹。自此我便知道,皇后與成碧的婆媳關係是怎樣地不協調。
我第一次看到Gisèle公主時,兩個月大的她正躺在綴滿綢緞花朵的搖籃裡,皺著小鼻子大哭。任她的祖母,父母親,女官,侍女,無論誰都哄不住。
我好奇地走近,她卻突然噤了聲,一面抽噎,一面也用溼漉漉的大眼睛打量我。大家笑起來說我和她有緣,讓我抱抱她。
從未抱過孩子的我僵手僵腳地把她抱在臂中,仔細地端詳 – 這是個粉嫩瑩白的美麗混血小嬰兒,只有幾根絨毛的小腦袋上頂著一個粉紅色的蝴蝶結,微張著小嘴,用一雙烏溜溜的褐色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成碧開口道:“Gisèle這小模樣,長得真像疏影小時候。”
疏影淡笑道:“Gisèle長得像天使,我小時候怕是沒這樣好看。”
這時,Gisèle衝我“咯”地笑了一聲,皺起小鼻子,露出粉紅的光禿牙床。
我心中一暖,也對她笑起來。心想,嬰兒時的疏影必定也是這樣可愛的。
她的全名是Gisèle Irène Claire…Josèphine Marie公主殿下,成碧給她起了一箇中文名字,雲深。
六年後疏影去世時,成碧和Philippe趕回家見她最後一面,卻沒有帶來Gisèle。說是孩子一直跟爺爺奶奶住在布魯塞爾皇宮裡,要帶出來一次很難。言語間,她掩飾不住的無奈與辛酸。
而後的幾年,我工作忙碌,成碧和Philippe也是奔波於世界各地。就算是見一面也是來去匆匆。而當年的那個小嬰兒雲深,或者該叫她Gisèle公主,我卻是十二年來再未見過。
他們這次回來也算是久別重逢,我和瑋姨都很高興。尤其是瑋姨,早早就讓人收拾好了他們的房間,又忙著安排他們愛吃的菜品。
他們到家的第二天上午,我才結束了瑞典醫學院的年度組委會議,從斯德哥爾摩趕回家。
一進門,Fran?ois便微笑著迎上來,接過我手裡的提包:“先生一路還順利嗎?”
Fran?ois是瑞士人,已經年近五旬。他的父親曾任我們在日內瓦時的管家,服侍了我祖父和父親兩代人。二十年前我父母決定從日內瓦移居回北京時,他的父親因年邁已無法隨行,Fran?ois便接替了他父親的職務,和我們一同遷往中國,直到今天。他娶了一位中國女子菊芬為妻,我稱她菊嬸,現在是家裡的廚師。他們有一個十八歲的兒子傑朗,去年剛去洛桑讀大學。他們一家跟隨我們多年,我早已視他們為家中的成員。
“挺好。我這次利用工作的間隙去了一趟洛桑看傑朗。他一切都好,學業不錯,生活也完全適應了,而且剛交了女朋友。”我笑著對Fran?ois說。
“真是麻煩您費心了。他媽媽聽了,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擔心了。” Fran?ois有些感慨。
“那女孩子我見了,挺漂亮害羞的波蘭姑娘。你們會喜歡的。”我寬他的心。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樓上喚我:“靖平!”
我笑著轉身,成碧快步跑下來,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拉著我上看下瞧:“哎呀呀,怎麼離我一年前在蘇黎世見你時,一點都沒變?還是唇紅齒白,細皮嫩肉。不像我這老太婆,江河日下。”
我細看她,依舊身姿輕盈,眉目如畫,只是面板曬成了微微古銅色,笑時眼下有了些細紋。想是做考古這一行,風吹日曬,翻山鑽洞,這份辛苦非平常女子吃得消。
我笑答:“你是女中旌幗,才貌雙全,又頂著一身時下流行的古銅膚色,有誰見過這樣漂亮的老太婆?你的‘希臘側影’這次放你單飛,就不怕出事嗎?”
“Philippe 留在布魯塞爾處理一些家事,我又不想在皇宮裡多待,就和雲深先過來了。Philippe晚幾天再來。”
“那雲深呢?”我問,有些好奇,當年的小嬰兒,如今已是十二歲的小姑娘,長成了什麼樣。
“在她自己房間裡。我去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