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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如同以往一樣,我們聊專業,政治,球賽,音樂,電影,而感情的事卻是不再提了。

那位Rubinstein從前的戀人時常來看望他。每次她來時,我都知趣地離開。他們之間能獨處的時間怕是已無多。

臨走的那天上午,我站在Rubinstein床前,伸手展平他被角上的褶皺,朝他輕鬆地一笑:“過幾個月我要去紐約辦事,到時候咱們再好好聚聚。要不你好些了就到北京來看看我的實驗室?”

他專注地看著我,目光深邃溫和。然後靜靜一笑,說了一句當年安慰做不出試驗的我時用過的話:“你會做得好的。”

他是指我的事業,還是愛情?

從他病房出來以後,司機載著我,從醫院駛往機場。

昨晚被幾個昔日同窗拉到我們讀書時常去的一家sports bar裡看球喝酒,鬧了一晚上。一貫節制的我居然有些醉了,到現在還有些隱隱的腦漲。

我讓司機把車停在路邊的計時器旁,讓他在那裡等我半小時,然後下車朝市中心步行,想要透透氣,也再看一看這座我久違了的城市。

巴爾蒂莫,一座奇怪的城市。它擁有霍普金斯這樣舉世聞名的學府,卻也存在著全美最多的城市貧民和最高的犯罪率。它破舊,髒亂,但又充滿生機。我在這裡居住了七年,但仍讀不懂它。

我慢慢步行至主幹道時,發現街道上設了橫木,不讓車輛通行。原來今天碰巧是一年一度的同性戀大遊行,熙熙攘攘的觀眾們已擁簇在街邊,翹首企盼。

我往前走了一段,找到一家小咖啡店,要了一杯espresso,坐在二樓露臺的的咖啡桌旁,正好面對著遊行隊伍要經過的街道。

九月的巴爾蒂莫,陰沉潮溼。剛下過一場小雨,太陽還藏在雲層背後,原本就不太光鮮的街道和建築更顯得陰晦陳舊。

但這些許的沉鬱很快被一陣歡快的樂聲打破。一隻裝扮得五彩鮮豔的遊行隊伍出現在遠處,並順著街道慢慢前行。

隊伍中有男有女,有同性戀,也有他們的支持者。他們絲毫未受這令人心情沮喪的天氣的影響,揮動著繪有彩虹的旗幟,塗著厚重的化妝,穿著亮麗怪異的服飾,奏著樂,騎著摩托,且走且舞著,不時地向圍觀的人群飛吻,或者散發糖果和小玩具。

一個年輕女子抱著一個頭戴彩虹帽的兩三歲小男孩兒。孩子樂呵呵地抓著一隻大氣球,上面寫著“我愛我的同性戀嬸嬸Sherry”。

一個化裝成女子的高大男人推著一輛輪椅,裡面坐著一位瘦小的老婦人。她手裡舉著一個橫幅,上面寫著“基督徒母親支援她的同性戀兒子”。她佈滿皺紋的臉上一派平靜溫和的笑容。在基督徒眼中,同性戀是罪惡的,該下地獄。想必這位母親初聞自己兒子異於常人的取向時,也是無法接受的。從當初的震驚心傷到如今大方微笑地和兒子一起遊行,她經歷了多少痛苦掙扎?那歷經歲月滄桑的瘦弱外表下該有一顆怎樣勇敢堅強的心?

“嗨,帥哥!”有人在樓下叫我。

我從坐著的露臺上探出頭去,只見一個化裝成馬戲團小丑的男人在向我招手,見我看到了他,便將手中一個小包朝我拋上來。

我接穩了一看,小包放著一隻避孕套和一本安全□的小冊子。

“謝謝,我會記住的。”我笑著朝他揮揮手。

他咧開畫得誇張的大嘴,對我笑著眨眨眼睛:“安全第一!”然後快樂地朝前蹦躂著,繼續分發他手裡的小包。

在這個對同性戀並不友好的城市裡,他們勇敢地,甚至是有些囂張地展示著他們不為多數人所認同的情感。

他們在跟隨自己的心。

我呢?我清楚自己的心嗎?

你真的是作為一個長輩在愛她嗎?

為什麼從看她第一眼,你就不停告誡自己你是她的舅舅?難道從那一刻起,你潛意識裡就知道你對她有超乎倫理輩分的感情?

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你一直戴著她幼時送你的那枚玉觀音,連洗澡時都不曾解下來?只是因為不忍拂了一個孩子的好意嗎?

為什麼你這兩年來會從各種渠道收集有關她的訊息,卻不直接給她打電話或是寫信?

為什麼明明想見她,卻三番五次推託掉來自布魯塞爾宮的邀請?

為什麼你瘋了樣地逼著自己工作,不讓腦子有空閒的時間,可夢裡卻全是她的影子?

為什麼當你知道她正如你當初為她設計的那樣,正經歷著更多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