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夫人了,念及此,她竟微微苦笑了一下。
身處如此境地,即便玉竹的每一步都行格
外小心,還是被裸露的岩石劃破了鞋履,素白的緞子鞋染了血腥,打那以後,舊傷未愈,再添新傷,每一步都痛的鑽心。同她一樣痛的鑽心的還有躲在暗處的白商陸,可惜他只能暗暗咬著下唇,咬到唇邊發白,卻也無計可施。
自打石決明救下玉竹後,時不時就會放慢了騎馬的速度,佯裝巡視碰巧巡到她身邊,然後就看到了她咬牙痛苦行走每一步的模樣,既救了她一回,就沒道理不救她第二回,就如此意料之外,卻又是意料之中,玉竹低低驚呼一聲,被他攬上了馬背,一路疾馳到了隊伍的最前端。
她的神情如何,白商陸沒有瞧見,卻瞧見了她身後一串或豔羨或嫉妒的目光,他眉頭緊蹙,或許他也覺出了石決明屢次救美,著實是另有所圖。
行到一處鎮子時,石決明吩咐人備了輛馬車,將玉竹安頓在車中,如此既少了風雪之苦,又可避嫌,他自己則親任了車伕之責。
玉竹在車內歪著,喃喃道:“此人也算是個真正的正人君子,若他心懷不軌,二人同騎一匹馬,豈不更好做手腳,又何必大費周章買來馬車避嫌。”
而白商陸卻想的是,哪裡會有人真正坐懷不亂,百年來大家都說柳下惠坐懷不亂,可卻沒人深究他是否人慾不妥,眼下看石決明救玉竹,定是有所圖謀的,只盼著他也是人慾不妥。
往後的事情出人意料的平靜,如靜水流淌,春色拂過,陳國的大半國土泛起綠意之時,玉竹一干人等到了陳國都城,只是路途艱難遙遠,中途病死,累死的人不在少數,到陳國都城之時,被虜之人已少了小半,好在有石決明照應,玉竹波瀾不驚的一一捱過。
按照慣例,所有被擄獲的黎國皇親國戚,皆會被陳國的皇親國戚,有功之臣瓜分一空,通常下場是男子為奴,女子為婢,而姿色過人,有福氣的封個國主夫人,將軍小妾也是有的。
白商陸擔心的緊,自打進了陳國都城,他的每一日都活在惴惴不安中。照他的想法,他寧可玉竹為奴為婢,那樣尚有機會為她贖身,若是做了國主夫人將軍小妾,就只能等人休棄,那便是不見天日的苦熬了。
終於,陳國國主的旨意千呼萬喚始出來,果然不出所料,國主也是有成人之美之意的,石決明破黎有功,將玉竹公主賞賜給他為妾,以示表彰。
這廂旨意一出,當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石決明如願以償抱得美人歸,自然是歡喜異常的。
而愁的是白商陸,似海深的侯門大戶,尋常人都難進,更何況他這個亡國罪臣,玉竹為人妾室,怕是從此與他便是路人了。
石決明接了聖旨,竟不惜耗費人力財力,在石府後為玉竹新修了宅子,白商陸費盡了心思混進營造坊,只是拿慣了刀劍的手,猛然改行去和泥,多少會有些失落。
白商陸在新宅子裡小心逛了逛,那宅子的規制陳設同玉竹在黎國時的住處一模一樣,房內的擺設皆是石決明命人從黎國千里運來的,總之一切,不叫她有絲毫的生疏寂寞。
玉竹因是妾室,出嫁時不能走正門,只能走偏門,可是石決明向國主陳情,說是玉竹是黎國公主,身份尊貴,為人妾室已是莫大的委屈了,請旨准許她著正室才可著的正紅嫁衣出嫁。此事一經傳出,街頭巷尾都道玉竹好福氣,石決明好心思。
出嫁當日,陰霾了許久的天空放晴,青蔥色的藤蔓似濃蔭般繞樑而過,原本只覺得紅花綠葉尋常,今日卻見紅瘦綠肥,方知春花易謝,光陰漸老。深夜,天空中佈下繁星,石府別院的門前高高懸起大紅燈籠,在夜色中籠起暗紅薄霧,低垂的纓絡結成同心合歡的花樣,夜風拂過牆上的紅色喜字,撲簌簌一陣響動。
人家洞房花燭,只嫌**苦短,而白商陸對鏡傷神,只恨長夜難熬,微微抬頭,他冷冷的一雙眼眸對上紅燈喜字,滿滿皆是恨意。
被他人橫刀奪愛,自然是恨意頓生的,轉念再想到恐怕與她再無相見之日,暗夜中的白商陸就像斷絕了生機,軟軟的癱在了牆角。那半片螺鈿鏡被他擦得澄亮,卻也照不出新房中的紅燭灩灩,交頸承歡。
一日一日如輕煙飄散,玉竹甚少在人前露面,也許當日的身不由己是她最難言的苦。而世間從來少不了湊熱鬧,嚼舌根的人,石府的下人們也擅於此事,嚼出了玉竹為人妾室的日子。
先前她被正妻刁難,什麼冷嘲熱諷罰跪打耳光,皆流水樣在她身上淌過,好在石決明一心寵愛,全力維護,反倒是給了正妻不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