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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無奈總是弄不到錢,祇求大人看著,賞他一個什麼東西。或是功牌,或是獎札,能夠混飯吃的東西,那是就好了。以後死在九泉之下,也忘不了大人、太太的好處。來世變牛變馬,來報效大人、太太。”

大人這時候心裡也有點明白,但還拿不定宋媒婆是求告他,還是挾制他?好在這個時候是捐局林立,且又減折上兌,便宜得很,便問了他兒子的名字。大人說“有福”兩個字太蠢,改了個“攸福”罷。又問:“他姓甚麼,還是就寫宋攸福?”宋媒婆道:“隨意改個姓罷。他的爹本姓衛,就是衛攸福罷。”大人就招撥出去,填了一張縣丞的實收來。又給了三百銀子,又替他寫了兩封信。一封是給廣西藩臺鄒士賢,一封是給邊防大臣舒春元的。當日宋媒婆謝了又謝,回到家裡收拾東西,暗暗的同著兒子到廣西去了。這邊的事,無非是“事出有因,查無實據”八個字的枕中秘訣,含糊過去,也就不必再提。

卻說衛攸福到了廣西,賃屋住下。衙參已過,還不敢張揚,打聽廣東這邊無事,才託大了膽,去投了藩臺的信。哪知這位鄒大人已經告了病,專等批折回來交卸。這封信雖是投進,竟如石沉大海,連點聲息都沒有。衛攸福過了半年光景,漸漸的覺得用度大了些,祇得求人去辦分府的事。衛攸福雖然到省日淺,幸虧有的是錢,錢卻很能說話。果然成功,就分到太平府去。太平府離龍州最近,便趁空一直來找舒大人,投了信。

諸公要曉得,這位舒大人本是一個營兵出身,從前長毛造反的時候,也曾出力打仗。後來慢慢的升了起來,一直做到提督,做了廣西的邊防大臣。他是大鴉片煙癮,一天總要四五兩煙方得過癮。這四五兩煙,要是起的晚點,就是鎮日吸也還吸不了,這不是句瞎話麼?不知道這位舒大人,嘴裡吸的煙不過一兩多一天,那屁股裡吸的煙,總得要三四兩一天。列位一聽這話,要說在下說謊,那有人能屁股裡吸菸的哩?還是把煙槍塞在糞門裡不成?卻不是這個講究。因為舒大人從前打仗的時候,就有煙癮。不吸足了,馬也騎不上。要吸足了,這一天祇夠吃煙了,那裡還有功夫打仗?就有一班同營裡的老手,傳了他一個法子,是把煙膏調厚了,搓成一個條子,或是一個餅子,塞在糞門邊。不多一刻,煙膏順著這一呼一吸的氣,就進去了。有時或是用張荷葉,塗上煙膏,貼在那裡,也是一樣,荷葉上到是淨光一點不留。這是吃煙的一個最上的妙法。諸公不信,不妨試試,便曉得在下不是謊話了。

當日舒大人得了這個法子,大是高興。後來屢屢打仗,卻從不曾誤事。這時做到邊防大臣,一呼百諾,原可以不再用屁股幫忙。但是,他已變成一個兩路煙癮,嘴裡無論吸多少,總是無用,非得屁股眼裡吃夠了不成。在這廣西邊境日久,幸而邊防無事,那帶的營頭的名額,就十分中不滿三分,餘外的卻是他上了腰了。姬妾眾多,這邊防大臣能有幾個錢,無非是多吞幾分名餉。由他而下,一層層剝削下去,非但假名字的自然領不到錢,就是真名字的,也就所領有限。那些勇丁幾次鼓譟,舒大人沒有法子,祇得把營規格外放鬆。從此這些兵丁就無惡不作,看看這奷淫擄掠,都是些本等的事了。舒大人弄到後來,也曉得尾大不掉,卻又沒法子想,祇想換個地方,把這個擔子給別人去挑。

現在正是胡弄局的時候,恰巧衛攸福趕來求見。上過手本,投過信,在外邊等了有四五個鐘頭,才得傳見。舒大人還問了制臺的好,又道是:“現在沒有安插的地方,如果將來邊防保案上附個名字,倒還可以。”衛攸福祇得請安謝了,又重複說道:“卑職此來並不在乎薪水,自己曉得年紀輕,是打算藉此操練操練的。”舒大人道:“很好,既這樣說,我這裡有一個文案,他正要進京去。你如能辦,就委曲你罷。”衛攸福雖然肚裡不見得十分通達,卻得宋媒婆替他請先生教了多年。所以尋常的東西,也還看得下去,祇是不曉得格式,動起筆來就不成功。但是要說不能,當下又恐怕把這個事錯了,更沒有事。這才打定主意,姑且答應下來再作打算。天下這樣顧前不顧後的人,卻也不少。當時重複起身謝過,舒大人便招呼他過天就搬進來罷。

衛攸福下來,便去拜前手的文案。這位文案姓虞,名承澤,號子厚,是個湖南人。本是一位佐雜,在邊防案裡保過了知縣。看見舒大人的舉動,心上頗為擔著憂慮,怕的是一旦邊防有事,這些驕兵惰卒一個也不能得力,還怕這營規一壞,這些本營的兵就難免不倒戈相向。因此時常想告退,便託名要進京引見。舒大人祇不放他,後來見他屢次糾纏,才答應了他,等請到人,就聽憑他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