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只稱她為“沈氏”,外頭的人叫她太子妃,不過是看在悼仁太子份上而已。若他以兒子的身份執意追封,也就意味著他要違逆祖父的遺願。
而現在,大姨母沈氏,又做出了同樣的事。他真是一點兒都沒有懷疑,更何況章家人已經拿到了證據,連沈氏的親生兒女都沒有提出異議。
朱文至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這件事是章家的家務事,既然安國侯保住了姨母的名聲,不讓外人得知她做了什麼,朕也無意插手他家內務。”
“是。”胡四海低頭應了,旋即又問,“安國侯夫人既然不知,那聖上……”
朱文至嘆了口氣,有些頭疼地撐著額頭:“朕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今日朕另派了人去南鄉侯府問老侯爺,他說……他搬回舊宅,只是因為想念故居,至於那個傳言,也只是因為覺得搬家無須太過勞師動眾,況且他長子剛剛摔了腳,其家人想必正忙亂,無暇顧及他也在情理之中。至於他當著你的面問安國侯的那兩句話,他則是說……安國侯只是懼怕會成為眾矢之的而已。”
胡四海挑挑眉:“聖上,安國侯乃是武將,還曾經在遼東邊境抵擋蒙古大軍,面對千軍萬馬也不曾懼怕過。”
“朕知道。”朱文至閉上了眼,“若他真有顧慮,大可以跟朕直說。無論如何,章家對朕有大恩,姨母更是救了朕的性命,他既是章家長子,又是姨母的丈夫,朕又怎會因他不願接受任命就怪罪於他?何必如此……故意摔馬受傷,萬一傷勢有個好歹,我大明豈不是少了一員猛將?”
胡四海小心打量著他的神色,見他一直沉默,便試探地問了聲:“皇上?”
朱文至睜開了眼:“沒事,朕只是有些失望,他原來沒有朕想象中的那麼好,對父不孝,對兄弟不悌,又畏懼旁人的非議而不敢接掌大任,他難道就沒想過,姨祖父和表叔們受了這麼多年的苦,好不容易回到京城,正是該好好享享福氣的時候麼?還有朕初登大位,朝中大臣不是建文時留下的,就是先帝在時用過的,朕處處受制,寸步難行,本來有意倚重燕王叔,可那些老臣又讓朕提防燕王叔有異心……真是煩透了姨父本是最合適的一個,沒人能挑出不妥來,為何他卻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臨陣脫逃?朕好不容易才為他爭取到這個位子”
他說得有些激動,臉色都漲紅了,胡四海連忙跪下:“聖上熄怒。朝中還有許多忠心耿耿的大臣,聖上並不是只有一人可用。”
“可現在能用的也就只有他而已”朱文至拍桌,“朝中雖有不少名將,但多數人與燕王叔親厚,那些老臣總是提防著他們,可他們推薦的人選不是才能平庸、空有忠心,就是在當年父親慘死後袖手旁觀,不聞不問,朕怎能將軍政大權交到那種人手裡?原本還有常家兩位長輩,可他們如今還在西北坐鎮,尚未回京。除了安國侯,還有誰有足夠的才幹與份量?”
胡四海小聲提醒他:“您忘了,南鄉侯也是武將出身,他還有兩個兒子,都是武將。”
朱文至怔了怔,苦笑著搖搖頭:“姨祖父年老體弱,朕怎好再讓他勞累?二表叔遠在廣東,況且品級也太低了些,經驗與威望均不足,四表叔倒是合適,卻又剛剛接下遼東總兵之位。”他想了想,神色堅毅起來:“還是託付燕王叔吧”
胡四海一驚,忙道:“聖上三思朝中幾位老大人都……”
“他們除了叫朕提防燕王叔,還會說什麼?”朱文至有些不耐煩,“可朕在落難之際,又是誰將朕接回去,為朕奪回江山皇位?若燕王叔有異心,又何必這樣麻煩呢?我寧可相信那些老臣有異心,也不會懷疑燕王叔”
胡四海張口欲再勸,但頓了頓,還是改了口:“聖上三思,那幾位老大人們雖有些固執,但朝野門生故舊極多,如今只不過是私下奉勸聖上,萬一聖上執意寵信燕王殿下,就怕眾口爍金,反而有損燕王的清名啊”
朱文至長長地嘆了口氣:“先前燕王叔和皇弟提醒朕,說朝臣們會讓朕提防燕王叔時,朕還半信半疑呢,如今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簡單了。朕其實知道那些朝臣心裡都在打什麼主意,哼,不外乎權勢二字罷了”
胡四海把頭垂得極低,輕聲道:“聖上即使知道,但還是離不得他們,還請您小心,萬不可在人前透露這等想法。如今的朝政,還要倚仗那些朝臣呢。”
朱文至露出了愁苦之色:“是啊,誰叫朕小小年紀就離了宮廷,只跟舅舅學過四書,卻有多年不曾接觸朝政了,雖有袁先生他們教導,終究還是不夠的……皇帝這個位置,還真是難坐……”他心中不由得回憶起小時候看見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