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鳩摩羅什竟公然帶年輕女子來禮佛,還是個漢族女子。說什麼是漢師,居然拜女子為師,誰知道真正是什麼關係呢。”
“他身份與我們不同,自然可以無視戒律,誰敢責罰他?”
“他受供精良,還有專人服侍,倒也罷了,誰讓我等沒有國師為父,公主為母呢。但他無視戒律,每天外出寺廟也不與寺主言語,連早晚課也是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仗著無人敢管他,如此修行,怎能得道?”
“聽說他除了正宗佛法,還偷學大乘和外道謬經。與師尊們辯論那些歪門邪道,連師尊也不放在眼裡。”
“就是。這種人……”
我聽不下去,偷偷離開回到大殿。他的傳記裡就記載他“性率達,不礪小檢,修行者頗非之”。非凡的智力對於一位佛教修行者來說,就像是一柄雙刃劍。羅什所具有的王室成員的身份更是加大了伴隨其天才而來的優勢與不利。我能理解為什麼那些僧人對他會有這些詬病,可是,聽在耳裡,真的很不舒服。我無端地煩躁起來。
所以當我們離開“奇特”寺時,羅什還想帶我繼續參觀。我看看時間,離他晚課只有一個小時了。嘆口氣,催促他回王新寺。我沒覺得那些清規戒律有多重要,可是,他的一言一行,都在別人的眼皮底下。而他,又不能離開他所依賴的佛教僧侶集團。
他有些詫異,看看有些偏暗的天,即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便要先陪我回國師府。我拒絕,告訴他我認路,自己會回去。我不想再聽見有人拿著我和他的關係詆譭他了。
他的臉色有點發白,怔怔地盯著我:“艾晴,你是不是聽到什麼?”
我搖頭。
“不管你聽到什麼,我都不在意。”
他說不在意,可是語氣裡還是有些憤憤,甩開袖子昂頭說:“羅什行事,從不苛於陳規,但求無愧於心。”
我又嘆氣。高貴的身份和罕見的智慧過早使他得大名,但也提供他可以忽視戒律的某種條件。他就是這樣活得肆意,可是,羅什,你這樣的無視不也是一種無奈麼?
那天我還是堅持自己回去。我只是他身邊的匆匆過客,我不希望對他的詬病裡再添一些我的因素。
回到國師府時一個小小的裹得嚴嚴實實的身子一頭扎進我懷裡,撒嬌著向我抱怨為何一天不見我的影子。我開心地牽起他的手,跟他玩起了捉迷藏,院子裡的笑聲清郎單純,讓我的鬱悶一掃而空。玩了一會,突然看見那襲褐紅色的僧袍出現在門口。唉,他又逃晚課了……
我如何結束穿越的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轉眼便開春了。雖然龜茲人不過漢歷春節,可是春節那天我還是給他們弟兄倆都送了禮物,哥哥是一串檀香木做的佛珠,弟弟是我自己畫的多拉A夢。我告訴他們我又大了一歲了,高齡有24。唉,真不想承認自己又老了一歲。我的生日很好記,是農曆正月初十,所以我都是過農曆生日的。不過,二十歲後我就不太喜歡過年了,因為每次過年都在提醒我老了老了……
我在古代第一個生日只有羅什兄弟倆陪伴。我讓他們用漢語說生日快樂,還教生日歌,然後讓他們給我合唱。弗沙提婆奶聲奶氣的聲音很逗人,而羅什開始怎麼也不肯唱。當聽我說漢人過生日一定要說生日快樂要唱這首歌,而且要吃一種奶油油的糕點,還要送生日禮物時,他扭扭捏捏了半天,才開了金口。他的歌喉跟他的嗓音一樣溫潤動人,雖然處在變聲期,略帶點沙啞,卻是別有一番滋味。他輕聲唱出的生日歌,是我所有生日中聽過的最美的。只是他的臉,如我所想,紅得看不出原有的麥色肌膚……
生日第二天晚上,結束羅什的課後,他沒去書房,磨磨蹭蹭從僧衣裡掏出一條長菱形紅黃藍交錯的絲綢圍巾。
“送給你。”他的臉又紅得滴血了:“你說生日要有禮物的……”
我來不及細想這份心意,只顧呆呆看著我的生日禮物。這是艾德萊斯綢,就是扎染綢,是現在新疆女人最常穿的衣料。以和田產的艾德萊斯綢最為有名,與玉石,地毯一起號稱和田三寶。到21世紀和田還有用原始的木質土機和高過五米的大紡機制作艾德萊斯綢的作坊。
“羅什,你知道和闐有個麻射寺麼?漢地公主帶來的桑樹種子最早便是在這個地方種植的。”
玄奘的《大唐西域記》裡就記載了絲綢如何傳入和田的過程。
“知道。本來西域不知如何養蠶縲絲,和闐王向大漢求親時,偷偷對公主說,和闐沒有絲綢,無法讓公主穿扮美麗。所以公主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