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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然後兩人面對面地在黑暗中呆立著。她聽得見他粗重的呼吸聲,彷彿跑得急了似的她自己也在吁吁喘氣。

“他們說對了!你不是個上等人!大家都是對的!”“我親愛的姑娘,〃他說,”這麼不合適埃〃她知道他又在笑了,這刺痛了她。

“走吧!現在就走!我要你趕快走。我永遠不要再見到你了。我希望一發炮彈正好落到你身上。我希望炮彈把你炸個粉碎。我——”“不用說下去了。我已經大致懂得你的意思。等到我作為犧牲品擺在國家的祭壇上時,我希望你的良心會使你感到內疚。〃她聽見他笑著走開了,便回到馬車旁邊來。她看見他站在那裡,聽見他正在說話,而且聲音變了,變得那麼謙和、恭謹,就像他每次跟媚蘭談話時一樣。

“威爾克斯太太嗎?”

百里茜用驚恐的聲音從馬車裡回答。

“我的上帝,原來是巴特勒船長呢!媚蘭小姐早在那頭就暈過去了。”“她還沒死吧?還在出氣嗎?”“是的,先生,她還有氣。”“那麼,她像現在這樣也許還好些。要是她清醒著,我倒擔心她經受不了這許多痛苦呢。百里茜。好好照顧她吧,這張鈔票給你。可千萬不要變得愈來愈傻呀!”“是的,先生。謝謝先生。”“再見,思嘉。〃思嘉知道他已轉過身來面對著她,可是她不吭聲。她恨透他了、一時說不出話來。他的兩隻腳磨著路上的鵝卵石,有一會兒她還看見他那寬大的肩膀在黑暗中隱隱顯現。然後他就走了。她還聽得到他的腳步聲,但不久便漸漸消失了。她慢慢回到馬車旁,兩個膝頭在不停地打戰。

他怎麼會走了呢,怎麼會走進黑暗,走入戰爭,走向一樁業已失敗的事業,走進一個瘋狂的世界去呢?他怎麼會走啊,瑞德,這個沉湎於女人美酒,追求時髦服飾,講究吃喝享樂,而又厭惡南方和嘲罵參軍打仗的人,怎麼會走呀?如今他那雙光亮的馬靴踏上了苦難的道路,那兒充滿了飢餓、疲憊、行軍、苦戰、創傷、悲痛等等,像無數狂叫的惡狼在等著他,最後的結局就是死亡呢。他是沒有必要去的。他安全,富裕,舒適。然而他去了,把她孤零零地拋棄在這漆黑的夜裡,前面有北方佬擋著不讓她回家去!

如今她想了所有她要用來咒罵他的惡言惡語,可是已經晚了。她把頭靠在馬的彎脖子上,放聲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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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一清早,從頭頂的樹枝中間透過的燦爛陽光把思嘉曬醒了。因為睡覺的地方過於狹窄,她蜷縮得渾身發僵,一時間竟想不起自己是在哪裡了。太陽照得她睜不開眼,她身下的那塊硬木板硌著背,很不好受,兩條退上還壓著個什麼東西,覺得動彈不了。她勉強抬起上半身,發現原來是韋德睡在那裡,把頭枕在她的膝蓋上。媚蘭的兩隻腳幾乎伸到她鼻尖上了,百里茜則睡在車座底下,像只貓似的蜷伏著,嬰兒夾在她和韋德中間。

後來她才記起了一切。她翻身端坐起來,急忙環顧周圍。

還不見有北方佬呢!感謝上帝,他們這個藏身之處昨晚竟不曾被人發現。現在所有的經歷都回到記憶中來了,瑞德的腳步聲消失後那段惡夢般的旅程,那漫漫長夜,他們顛簸著駛過的那條滿是車轍和鵝卵石的黑暗道路,道路兩旁馬車不時滑下去的那些深溝,她和百里茜把馬車推出深溝時那股瘋狂的蠻勁兒,等等。她不寒而慄地記起,自己曾屢次把那匹倔犟的馬趕進了田裡和林中,因為她聽見士兵們走近了,也不知是敵是友,生怕他們把馬車搶走;生怕一聲咳嗽、一個噴嚏,或者韋德的一個嗝兒,會暴露自己,把他們引過來。

啊,那條黑暗的路啊,人們像優靈似的悄無聲息地走過,只有柔軟泥土上的沉悶的腳步聲,隱約的韁轡嘁喳聲和皮革製品緊壓的嘎嘎聲!啊,多可怕的時刻呀!當他們的病馬賴著不走,而騎兵和炮車正在黑暗中隆隆經過,在他們平息靜坐的地方經過,離得那麼近,她幾乎能伸手摸到他們,能聞到士兵身上的臭味兒!

最後,他們終於到了拉甫雷迪附近,看見遠處有幾堆營火還在閃閃發光,原來那是史蒂夫…李將軍的最末一支後衛隊在等候命令撤回。她兜了個一英里的彎兒走過一片耕地,直到背後那些營火看不見了為止。可是按著她就在黑暗中迷路了,怎麼也找不著她本來很熟悉的那條馬車道,便著急得哭泣起來。後來總算找到了,可那騎馬卻跪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管她和百里茜怎樣拉呀拽呀,仍然拒不站起。

這樣,她只得把馬卸下,渾身疲乏地爬進車的後部,伸著兩條痠疼的退躺了下來。她彷彿記得在朦朧入睡之前聽見